出嫁（2）

出嫁（2）

宣景三十七年，三月初一。

盛京城外，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在林子中歇息。

“主子，该起身了。”

白齐一脸的喜气洋洋，自己也穿了一身合金绣莲花的衣裳，只是他生得圆胖，加上满头白发，活像个普渡众生的活佛，显出几分滑稽。

马车的门骤然被推开，白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一头栽进马车中青年的怀里。

秦弈一脸嫌恶地把他推开。

“豁！”

站稳了脚，白齐来不及叫骂，先是惊叹了一声。

少年平日里的衣裳不是黑的就是夜紫，鲜少有穿得这般艳丽的时候，他一身绣双生并蒂莲的大红喜服，头发高高拢起来，用一根同色的暗红发带扎好，剑眉星目，五官立体，眉眼如黛……

人人都是喜欢欣赏美的东西的，白齐自然不例外。

白齐一脸欣赏地道：“主子这身绝了！今日王妃定然能让你迷得五迷三道、晕头转向、不知……”

青年却满不在乎地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今日我娶亲，你穿得像只插了凤尾的鸡干什么？宣兵夺主啊？”

白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打心眼儿里后悔自己方才嘴快夸了他一句，愣是给自己夸出这么些麻烦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无知小儿还调侃老夫，想当初王妃还是收了我做的六个香炉的呢，你如今娶得着媳妇，敢说里面没有我的功劳？”

他平日里也不喜欢这样穿，若不是今日秦弈娶亲，他才想着热闹些，不想这一下打扮过了头，反倒惹人笑话。

“现在几时了？”

青年不顾被气得跳脚叫骂的白齐，径自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原本队伍是要给他扎营帐的，但秦弈不想耽搁了进城迎亲的吉时，是以才在马车里将就一晚的。

“回殿下，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

立马有人回应。

青年翻身上马，面上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与激动。

“进城迎亲！”

一大早，曲明瑶被一群人乌泱泱地拉扯着起了身，这一晚她宿在距离宫门颇近的拜月阁，美名其曰方便她出城，实则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左右她也不指望宣景帝能给她多体面的婚事，如今父女情谊早就断了，也无非就是碍于大豫的面子不得已给她多一些嫁妆彩头罢了。

“公主，今日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迟了，要不然晋王殿下怪罪！”

曲明瑶本就是傍晚才进了宫，折腾了半宿，如今一大早就把她拽起来，还睡眼惺忪着，陡然就听了喜婆这么一句，有些哭笑不得。

旁人不知道她与秦弈的关系，只当她是被宣景帝送去给大豫的见面礼，因此都对秦弈及其畏惧。

曲明瑶也懒得解释，无非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若是能免了日后诸多麻烦，她也就认下这个虚名了。

菩提与丹青丹心却是真心替曲明瑶高兴，一个个都梳上了与姑娘家丫头不同的头型，瞧上去也端庄了不少。

曲明瑶被几个宫女服侍着穿上了繁杂的喜服，明红色的喜服绣着大朵芙蓉花，缀着大颗大颗的珍珠，穿在身上却不觉得多重。

曲明瑶有些好奇地用手拨了一下那珠子，手感竟然出奇地不错。

丹青悄悄凑到曲明瑶耳边道：“听周公公说那是泽术大人送进宫的，连喜服都是晋王殿下安排了绣娘进宫来的呢。”

曲明瑶一惊，泽术先前可没跟她提起过喜服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奴婢去绣园取帕子的时候听到的！”

丹青一脸自豪地道：“周公公对大豫送来的绣娘都恭恭敬敬的，生怕人家不满意呢！”

这倒像是她那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曲明瑶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再说话。

“公主，四公主来看你了。”

菩提引着一名绿衣少女进来，正是曲明黛，曲明黛经过先前的打击，虽然不曾一蹶不振，但到底是改变了她不少的生气，整个人也蔫蔫的，但为了曲明瑶出阁，她还是及时赶来给曲明瑶添妆。

“大姐姐今日真好看，我来给你送添妆，还把二……月姐姐的也带过来了。”

见到曲明瑶的打扮，曲明黛由衷地赞了一句，随即掏出了准备好的两份添妆。

“月姐姐知道你要远嫁，为你哭了几回，找了庵堂里的姑子替她给你送了添妆，还有我母妃，她说陈家刚刚过了丧，她的身上多少有些……晦气，所以……”

这一句话，曲明黛说得磕磕巴巴，到底没忍住红了眼，急忙解释说：“大姐姐你放心，来之前我沐浴过，也换了新衣裳，不会过晦气给你，今后你会和和美美的，不会因为我……”

“好了！”曲明瑶制止了曲明黛的话。

“我不在乎那些，你人来了便是给我最好的礼物，陈老大人是为国献身，谁若是说你陈家不详，那便是整个华兴的敌人！”

“就是，谁若是敢说四公主，我们苏家也不饶！”

穆雅珺的声音随之传进来，就见穆雅珺扶着穆老夫人走了进来。

穆雅珺和穆老夫人知道曲明瑶生得貌美，但还是不免为她穿上红装的样子一惊。

“瑶儿是大姑娘了，真是好看。”穆老夫人用帕子掩住嘴，这位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一生见了太多大风浪，却只有在对她时会一再失态。

自从知道曲明瑶与秦弈有真切感情以后穆雅珺反而极力支持曲明瑶，见此忙推了推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