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路决完全不能理解殷织为什么还在犹豫。
他爱她，她爱他不就够了吗。
说什么他没遵守国庆前一天的约定，这不符合逻辑。
路决在心底暗骂，肯定是另一个蠢货闯的祸，他真想让他看看他干得好事，现在，无论他怎么强调他真的离不开她和不害怕她没有半点作用。
殷织慌乱中提出：“这一定是某种戒断反应，只需要一个星期，一个月，你就能从中走出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看着她着急想摆脱自己的模样，路决头疼得厉害，音量陡然增大：这不公平！！”
殷织被他突然的吼声吓住。
“这根本不公平！”
她熟知他的一切而他对她一无所知。
路决向来骄傲她从来没有和异性深入相处的经验，期待着遇到未来的妻子时能奉上最纯洁的自己，此刻却成了此刻最无力的败笔。
殷织整整比他多了一段三年的恋爱经历，她深刻认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有那么多理由说明他们不合适，而他却无法用时间举证他对她的爱意，他像个神经病歇斯底里发疯，也没有办法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真的很合适”。
“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想我们在一起啊。我一点都不想我们像电影或者故事的男女主分道扬镳，走上各自的生活，说什么分开对彼此都好。”
路决声音颤抖却坚决，“我想说的是，我爱你。”
“而不是再见。”
殷织怔怔地看着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爱我？为什么是我。”
路决毫不犹豫：“你怎么爱着我，我就怎么爱着你。”
“你想保护我，心疼我的遭遇，希望我获得幸福，我也同样。”
殷织脸上出现一丝动摇，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决知道她太不安了，都怪他不又迟钝又愚蠢，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知干什么去了。
“殷织，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过去吃了那么多苦，未来有一个男人多好。我什么都会，什么家务都能做，你不想出去工作我也可以养着你。”他掏出手机，点开余额塞到她手里，“我可以通过法律程序让这些钱都归你所有。”
一连串数字映入眼帘，殷织顿时瞪大眼睛，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本能地开始数到底有多少位数。
路决则蹲了下去，握住她的脚腕，喃喃自语：“我听说很多女孩子觉得疤痕不好看，我刚好认识有个医生擅长淡疤手术，你要是想，尽情用这笔钱去做。”
他讨好一笑：“当然，你想买别的也行，不够我会再赚，女孩子嘛，多花点钱能理解。”
殷织没搭理他，数完后，似是难以置信，又从头开始数那些数字。
路决没敢打扰她，摩挲着那些疤痕。
疤痕多数成白条从雪肤中浮现而出，像是古希腊精致柔夷的浮雕，他挪不开眼，又不由自主代入进创伤产生时她的感受，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摩挲起来，仿佛那一道道疤痕的伤痛亲身经历在他身上，无论是血肉重生的刺痛还是愈合的瘙痒，都在这一刻爆发。
沙沙的挠痒声虫子一样爬进耳朵，殷织目光短暂离开屏幕，向下移去，片刻后，她瞳孔一点点缩紧，脸色苍白一片，“路决，你的手！”
路决视线跟随着她望向的地方看去。
指甲挠过的地方皮肤翘起一个小弧度，他疑惑地捏住薄如蝉翼的边，几乎不用力气掀开，一块带血的皮肤骤然从手臂上整块脱离，像潮湿墙皮一大片掉在地面。
见到这一幕，他神情呆滞，生物本能般擡头去看殷织，目光触及女孩漂亮脸蛋上的惊惧，路决心头一颤，立刻哆哆嗦嗦将皮肤盖回去，不料，竟不慎碰到另一块皮肤，顷刻间，整条手臂的肌理湿红地暴露在空气中。
路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去看殷织的表情。
殷织撑着窗沿跳回地面，那带血的皮就在她的脚边上，皮身完整，没有带上多余的肉，甚至像手术刀精心切割过，是规规整整的矩形。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但但但还是收集起来，去医院的话，医生应该能缝好吧。
殷织蹲下去捡的间隙，路决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望去，只见他疑惑地捏住虎牙，前后摇晃几下，转眼间连血带肉地拔了下来。
那颗牙齿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森白，隐隐暗示躯体加速衰落的迹象。
殷织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路决从来没有明晰和她讨论，以磕着碰着的理由搪塞过去。
殷织信以为真，把他当脆弱的陶瓷一样心疼了很久。
直到一天路决昏迷不醒。
她还记得，昏迷前五分钟。他刷到导师和妻子轰轰烈烈的结婚纪念日，拉来她一起看。
她没表示什么，只要两人相爱，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只是：“有点羡慕呢。”她这样说了一句话，不是羡慕结婚这个仪式，而是路决的导师在中年还能和妻子保持这么浪漫的爱情。
路决似是误会了什么，一眼不眨地盯了她许久后，轻声一句：“快了。”
那时她已经投入回游戏里，没听清他说什么。
再接着就是路决就毫无征兆地仰头一倒昏了过去。
昏迷时间没有太长，救护车到前一刻他醒了过来，还抽出力气来安慰哭得喘不上气的她。
殷织被这一次的异常吓坏了，开始寻找路决突发性昏迷、受伤的原因。
最终发现，一切都和他的人生规划表有关。
那些冗杂的规划表整整两大箱堆放在书桌下方，表面覆盖着一层浮灰，看上去很久没翻过。
但路决的书桌上还有一本崭新的本子，和规划表一个格式，内容却全然不同，记录的大部分是他们同居之间的日常，又有点像发牢骚，什么“殷织命令我去洗衣服”“撒娇让我花一个小时去城北买冰淇淋”“叫我凌晨三点起来去抢她想要的限定款钥匙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