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新斧头

这是一个有雾的清晨。雪已经停了，诺亚起得很早，在厨房里做早餐。

茶壶咕嘟咕嘟冒着泡，诺亚盯着起伏的气泡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事情。

其实他最近察觉到了。这段时间砍柴的时候......

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他旁边。

人类？动物？还是其他什么？那种窥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感觉不出什么恶意，但是又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怪怪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能掉以轻心。他决定今天去砍柴的时候再仔细留意一下。

茶壶盖子咔哒作响，煮开了。但是他没有急着把茶水倒进杯子里，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艳艳的浆果，对着壶口轻轻一挤，几滴红色的汁水就流下来，很快融进沸腾的茶水里，消失不见了。

接着他把茶水依次倒进杯子里，把煎蛋摊在面包上，端着托盘出了厨房。

继母和两个哥哥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看他出来冷哼一声：“怎么这么慢！”

说着，继母的大儿子伸手夺过一杯茶，动作幅度有点大，把其他几杯碰得晃了晃，滚烫茶水溅在诺亚手背上，手背上的皮肤顷刻烫得通红。

诺亚疼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但是他及时控制住了，没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还是稳稳端着托盘走到餐桌前，把茶水一杯一杯放在母子三人面前。

大儿子眼看着没成功把茶水打翻，也没让诺亚把托盘摔到地上去，找不着由头教训他，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

不过这么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估计也够他脱层皮了，想到这里，大儿子又感觉心里畅快了许多，和弟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吃吃偷笑起来。

接着，他们端起茶水慢慢喝起来。毒浆果味道甜香，几滴泡进茶里，非但不会让人尝出异样，还增添了茶水的风味，母子三人都喝得很起劲。

诺亚拿着托盘，盯着他们喝茶的动作。精致的茶具，华丽的衣裳，啜饮的动作本来应该十分优雅，但是从他的视角看去，却只觉得这三个魔鬼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丑恶万分。

这时，继母擡起尖尖的下巴，眼睛微微一翻，看见他垂手站在旁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最看不得诺亚这样无所事事的样子，每次看到，都要绞尽脑汁给他安排点什么苦活累活干。偏偏她又最爱装模作样，轻轻啜了口茶，斜睨着诺亚：“早餐难道就这么些吗？也太单调了吧？每天吃都吃腻了。”

此话一出，旁边小儿子连忙随声附和：“对啊，打发乞丐吗？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只让你做顿早饭吃就做成这样，真是个养不熟的小杂种......”

大儿子随手将吃剩的面包皮扔在诺亚身上：“愣着干嘛！没听到吗？赶紧再做点别的！”

继母见状满意轻笑起来，爱抚着小儿子的脑袋：“你们两个想吃什么？不说出来具体做什么，我担心他这颗装满了粪土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到时候又让人不满意。”

“松饼吧，喝茶就要配松饼，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的不错，”大儿子说着又对诺亚的背影吼道，“听到没！松饼！动作麻利些，你这个蠢货！”

诺亚拿着托盘回到厨房。厨房门吱呀一声关起来，隔绝了外面充满恶意的笑骂声。

他在碗里加了鸡蛋，牛奶，砂糖，搅拌均匀，过筛，接着把锅洗净，把碗里的面糊慢慢倒入平底锅，摊平……动作非常娴熟。

他厨艺很好，因为以前厨艺不好的时候天天挨打。

他一只手握着锅把，盯着锅底慢慢成型的面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不自觉轻轻捏着里面剩的几颗毒浆果。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在茶水里下毒的那一幕，心想，如果这些有毒的汁水现在加进去的话就更方便了，加进面糊里面，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今天加在茶水里的量也够多了，过量也不好，这三个人死得太快他容易露馅。

想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出一丝遗憾，又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不多时，松饼做好了。他把热腾腾的松饼一个一个铲进盘子里，端着盘子出了厨房。

松饼是诺亚的拿手菜。即便再想找他的不痛快，三个人吃的时候也少见露出满足的神情，心想着这小杂种总算还能派上点用场。

不过吃饱喝足之后，本性又显露出来，小儿子狠狠一脚踹在诺亚身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难道还指望自己也能吃上一口吗？？赶紧把东西收拾了然后滚去砍柴！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家伙！”

诺亚被踹得一个趔趄，一语不发又把餐具收拾了带回厨房，清洗干净，接着在两个哥哥喋喋不休的骂声中出了家门。

从柴草垛里拿起自己破破烂烂的斧头，诺亚又踏上了前往森林的路。

今天没有下雪。但是地上积雪很厚，还有一些人为踩踏的痕迹，积雪化成了雪泥，踩起来咯吱咯吱，一不小心就会滑个大马趴。因此诺亚走得很小心，速度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来到森林深处，随便找了一棵树，靠在上面站定，不用再为随时可能滑倒而担惊受怕了，他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又提了起来。

那种窥视的目光又出现了。

很隐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好像随时都能出来给他冷不防的一击，也能随时在这之后消失无踪。

诺亚微微眯起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一连观察了他这么长时间，又是想要干什么？

他慢慢站直身子，拿起斧头，一边开始砍柴，一边小心地环顾四周，思忖着怎么不动声色把这家伙逼出来。

咔嚓，咔嚓。他想着又砍了几下。也许是环顾四周的时候分了心，也可能是斧头实在太烂了，某一下过于用力，再加上手上本身就有之前冻伤的创口，他的虎口居然被震裂了，顷刻间血流如注。

诺亚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他平时受的大伤小伤，比这吓人的数不胜数，所以现在也没多在意，随手拿衣角擦拭了一下，又准备重新拿起斧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声音很细微。但是诺亚耳朵很尖，感官也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扭头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方位有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树干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树洞。此时从这个树洞里，竟然递出来了一把......斧头？

这着实把诺亚吓了一跳，比刚才虎口处血流如注的时候还要让他震惊。他警惕地退了两步，举起自己手里破破烂烂的斧头：“......谁？”

树洞里伸出来的斧头仍然举在半空。片刻，里面的家伙开口了：“这把斧头是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