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夜
只此一夜
自那夜走廊一别，你开始刻意划开你与斯内普之间的界线。
你不再找他共用实验桌，不再在他迟到时为他留位置，不再在他的茶杯里放入薄荷叶。
你主动找了莉莉做魔药课的搭档，理由简单直接：“换换口味。”莉莉歪了歪头：“你们吵架了？”你随意耸肩：“也许吧。”
她没有追问什么，毕竟你向来对任何人都留有距离，哪怕是她这个你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斯内普一开始并未表现出异样。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你和莉莉换到另一张桌子，然后在教授示意下，冷着脸走到另一组的位置，阴沉沉地站在詹姆·波特旁边。
一节课下来，几乎整张桌子都在冒冷气。詹姆试图打趣缓和气氛：“你总不能用毒烟熏死材料吧，斯内普。”斯内普连眼皮都没擡，冷冷地道：“你少碰点药材，至少能让实验不直接爆炸。”
课后，你故意绕路离开，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可你能感觉到，他看你时眼神比往常更沉，那里面有一种你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怀疑、像是质问，又像是……委屈。
你开始害怕自己撑不住。你开始怀疑：如果你再多和他说一句话，再多靠近他一步，你就会毁掉整个计划。你会把他拖入那道红色眼睛的注视里。
于是你更狠地切断联系。
你换了图书馆的自习桌，避开他常来的角落；你路过他时总是目不斜视；你甚至不再泡茶。可你还是会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替他做一些他永远不会察觉的小事。提前为他整理下一堂课的魔药材料，或者在图书馆的书页边角，留下微不可见的记号，只为了确认——他还在你视线可及的地方。
你挣扎，你动摇，你压抑。
直到万圣节舞会的临近，霍格沃茨逐渐热闹起来。学生们在走廊里兴奋地讨论舞伴，装饰和彩灯在一夜之间布满大厅，连图书馆都开始放着南瓜香料的香薰。
你美得出众，从你入学那天起就如此。黑色长发微卷，五官精致明媚，气质像深秋森林中掩着毒蕈的白花。聪明、危险、总带着一点疏离。有人说你像黑湖底的银鱼，一眼惊鸿，却抓不住。
于是你很快成为全校讨论的焦点。你收到了不少邀请——有写诗的、有送花的，甚至有学生用烟火拼出你的名字。
你一一婉拒。有人问：“佐伊，你一起去吗？”你只是淡淡地说：“我不喜欢跳舞。”
连莉莉也忍不住问你：“你这么漂亮又聪明，舞会那天一定很多人找你吧？你到底想跟谁去？”
你顿了顿，随即勾了勾唇：“谁说我一定要去？”
莉莉笑着摇头，没再多说。
你很久没有和斯内普说话。那天你却突然走到他面前，神色平静，仿佛过去几周从未发生任何事。
你看着他说：“你怎么还不快去约莉莉？再晚她就要被詹姆约走了。”
他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那天傍晚，莉莉独自在温室外的长廊站着。斯内普走了过去，和她并肩站了会儿。
“今年的舞会……”她轻声问，“你还打算一个人过吗？”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望向远处夜色下飘浮的南瓜灯，像在犹豫，又像在逃避。
莉莉轻轻侧头：“为什么不约佐伊呢？今年有她了。她对你很好，不是吗？”
他低声道：“她总想把我推向你。”“她刚才还要我……去约你。”
他声音很低，低到几乎是喃喃自语。“她总是那样……帮我润色字条，提醒我说话方式，在你面前遮掩我所有的尖锐。好像……她觉得你才是我应该去靠近的人。”
他终于转头看向莉莉，眼神复杂，眉头微蹙：“可我不明白……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像在替我争什么，也不像在放弃什么。她就像——”他顿住，嗓子像被什么哽住。“就像在等我开口。”
莉莉望着他，眼神温柔而怜悯：“她就是在等你开口。”
他们之间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灯光在夜色中轻轻跳动。而他们都没有说话。
这一刻，夜风拂过树梢，所有未说出口的心事，都藏进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霍格沃茨的万圣节前夕，总是比以往更热闹些。走廊上悬挂着南瓜灯和漂浮的蜡烛，学生们奔走笑闹，试图赶在最后一刻完成服装装饰或邀请舞伴。
节日的浮光在夜色中晃动，仿佛整个城堡都被短暂施下了一道忘忧咒。可你依旧感到冰冷，仿佛这些笑声与彩灯都离你很远。
你坐在图书馆最靠窗的角落，窗外是无声飘落的雪花，炉火将你影子照得微长。你指间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缓缓游走，却写不出任何一行像样的句子。
忽然，有人站在你桌边。
你擡起头。
是他。
他今天穿得比平时更整洁，甚至……稍微有一点点不自然的正式感。黑袍叠得利落，头发略显湿润，像是刚刚用冷水洗了脸。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瘦削的脸侧，勾出一道明暗分明的线。
“你有空吗。”他问。
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你知道他不是来问图书馆座位的。
他吸了一口气，有些僵硬地说：“我知道你说过不喜欢舞会。”
你心口一紧，却没有打断他。
“但……今晚，”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你的心脏怦地一跳。
这一句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仿佛击穿了你小心构建的一层层防线。
你忽然明白，他不是在邀你跳舞，不是在求你给他一个美好的节日——他只是，不想再一个人。
而你，曾经也是那个，在寒夜中独自一人蹲在图书馆角落、等待天亮的人。
你看着他眼中的紧张与期待，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你想点头，可心底却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