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山猫李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逃过这一关

把生皮筒子制作成熟皮子是需要时日的，你再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就跟人上楼一样，得一层层地上，不可能越过底层一步到顶。山猫李干这活计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以往他配好料把生皮子往缸里一沉，就不再去管它了，到一定的时候往外出就行了，从没出过一丝一毫的差错，熟出来的皮子张张达标靓丽无比。可这次不知是咋回事，他居然显得信心不足谨慎有余，从清缸开始到熟好的皮子出缸，他都要事必亲躬，一遍遍地查看，有一丁点瑕疵他都不轻易放过。过去按配方下完料他就不管了，可这回他一试再试，唯恐配料不均出差错，另外下皮子时他也很挑剔，板朝上朝下他都要求得一丝不苟。一个年轻的劳金没按他的要求去做，被他狠狠地打了一脖拐子：日你娘的！你屁股长脑顶上去了，撒尿不往地上撒往天上撒？！那年轻劳金大气没敢出，赶紧按他的要求更正过来。娘的，下回俺再见你这么做，小心把你那话儿剜了去，让你跟娘们儿似的蹲着撒尿！一旁的伙计们听了都忍不住偷着乐，他吼喽一嗓子：不用笑！你们谁弄砸了俺整治谁！……为了保温能提前出活儿，他让把棚子用帆布都围起来，然后用油桶做了两个炉子，一个角落放一个升起火来，这填柈子的活儿就由父亲跟二师兄来做。告诉你们说，这火升起来就不能停，你俩白天夜里都得守在这里，不能出半点差错，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兄弟俩答道。

从这天起，他们不但要天天劈柈子，晚上还要睡在这儿。二师兄知道父亲贪睡，就主动提出来自己担当下半夜的班。伙计们注意到，以往十有八九掌柜的都要去他姘头那里过夜，可自打事发以后他就很少去了，一宿总要披着衣服来棚子里查看几次，因此，父亲跟二师兄都紧绷神经，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怠慢。他们晚上加班白天还要照干不误，所以在那些日子里，他们的眼睛总是熬得红红的，他们盼望着这样的日子能早点过去……一天夜里，山猫李查完岗刚走，父亲就一下子钻进二师兄的暖被窝里，对还没睡的二师兄说：

二师哥，你猜我今天看着谁了。

谁？

库莉查大婶。

哦，她咋会来？爹爹一般都不让她们到店里来。

是啊，见了她我也挺纳闷，她咋来了呢？师傅没给她好脸，只是从怀里掏出钱夹拿些钱给她，让她快些走。

嗯，没钱花了，是跟爹爹要钱来了。

二师兄说完掉头睡了，他得抓紧时间，否则下半夜他是挺不过去的。

皮子出缸的日子终于熬到了。这天，山猫李伸手到缸里攥了一把，然后筋着鼻子擦干手，吩咐说：出缸！劳金们即刻便行动了起来：他们先是把熟好的皮子从硝水里涝出来，然后放清水里淘洗一遍，趁湿把皮板上的油和残肉用皮刀刮去，再在皮面上撒上粘米面使劲儿地揉搓，直到它看上去透出了亮光，拿到手里柔软异常，这才算是好，然后固定到木板上用小洋钉拉紧，送到通风处阴干。整个过程既累又脏，尤其是那股腐肉的恶臭，充斥在整个做工的全过程。难怪父亲在最初接触这环境时，恶心得把胃里的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如今他不但适应了，而且做的很好。山猫李从他身边经过，随手拿起一张他揉过的皮子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悦色，可一见父亲正在看着自己，便立马把脸抻了下来，挑剔地说：

再揉的时候面粉要撒厚点，力气要用匀，听见没？

听见了。父亲说，后边没忘叫一声师傅。山猫李瞪了下眼睛，做出副威胁的样子，倒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