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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一言不合,拂袖而去

第489章一言不合,拂袖而去

张岱自知他这一套想法要实现的话工程量实在太大,诸如一个顺畅稳定的漕运物流基础,眼下都还只是勉勉强强。至于其他的客观条件,每一个实现起来也都不简单。

而且他也缺乏一个对大唐帝国社会各个阶层整体又深入的认知,因此在做出这些构想的时候,也不乏脱离时代背景的幻想,具体实现的空间有多大仍然有待细致客观的评估。

所以他也并没有将所有构想都向裴耀卿和盘托出,而就是进行交流的这些部分,裴耀卿尽管肯定了他的想法和思路,但也提出了不少的指点意见。

此时当裴耀卿再转述起这些想法来,便不再只是张岱脱离现实的妄想,而是增加了他立足于现实的各种细节补充,逻辑性与可行性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加强。

所以宇文融在听来也是忍不住赞不绝口,甚至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想法与思路有的地方比他的理财思路还要更加的宏大可观。

堂中这些宾客们,多数都是宇文融所欣赏和提拔的下属,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参与到宇文融的财政治理当中来,听到这些想法后,也都不由得加入讨论,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

张岱向来都不介意别人了解他的思路,真正能够给世道带来深刻影响的变革,绝对不是什么灵光一闪、一两个人偷偷摸摸就能完成的,必须要许多人参与协同、并且调动起大量的社会资源,进行重新分配和新的方式加以运用,才能产生正面的效益。

退一步讲,他的这些想法为时流所知后,当某一天汴渠上那成千上万船工和他之间的关系被挖掘出来之后,众人也不再只会怀疑他在沽恩于众、圈养死士,同时还能解释是为了践行他的这些经济改革的理念。

只要存在一种社会革新的想法,世道前进的方向就会多一种可能。真正的屠龙术是让人们相信并且愿意追随,而不是两三人关起门来暗搓搓的计议是该下毒还是该掏裆。

可当其他人都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宇文融的儿子宇文宽脸色却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他对张岱所提出那些所谓益国益民的想法兴趣不大,唯一听得真切的,那就是张岱反对公廨本钱放贷食利,并且还提出了替代的方案,又获得了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一众时流的欣赏与称赞!

宇文宽原本对张岱并没有什么敌意,无非是有点羡慕嫉妒,但也远没有达到要除之而后快的程度。就算李林甫几番劝诱他去对付张岱,他也始终坚持不肯亲自出手进攻,只愿意敲敲边鼓、坐收渔利。

可是他这里想着和平共处,却没想到张岱竟处心积虑的想要搞黄他见利最多的产业!他在汴州放利的本钱,就是依托官本放出以收取巨利,如果被张岱奏停了此事,他自然也要痛失一条财源!

与宇文宽一样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的,还有一个李林甫。张岱提出官府不再经营公廨本钱,也给他的一些计划造成了破坏。

他之前还盘算着要利用调查捉钱令史以追赃这一件事牟取巨利,可如果张岱说动宇文融不再坚持恢复公廨本钱的话,赃还追不追?他身上所背负的巨额欠款又该怎么还?

“张岱言事总能标新立异、发人深思,超出俗常但却合乎道理!”

宇文融对张岱早有欣赏,此番在听完其与裴耀卿讨论的内容后,便也开口夸赞道,并又再次抛出了橄榄枝:“你日前所进之盐引开中法,我近来也多有所计,一些事情已经排在日程,如今正缺少一人往盐州去巡察盐事。

此计本就出于你,且河南九姓之众多有你祖父张燕公旧所招抚,不知你愿不愿出巡盐州?若是肯行且妥善完成巡察事务,归朝之后我必擢你于显,不再受年资所限!”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望向张岱的眼神自是充满了羡慕。

朝士立朝巡使地方本来就是一个美差,不只出入有公费开支,地方上还会有礼货进献,州县之长迎来送往都要恭恭敬敬,更不要说归朝之后还有政绩奖赏,尤其宇文融所显现出对张岱的赏识态度,更是羡煞旁人。

然而张岱在听到这话后,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一则双方派系不同,他若是想改换阵营,代价实在太大。二则关内盐田使本就为朔方节度使所兼,即刚刚打了胜仗、正气势如虹的信安王李祎。

张岱现在跑去盐州巡察盐事,挑信安王的错处以便将盐事收回朝廷,那不是上赶着去踢老虎屁股?

所以在闻听此言后,他便连忙起身,一脸歉意的说道:“宇文相公如此垂青,下官当真受宠若惊。唯今身受裴大夫所付诸事尚未有所建树,实在不敢贪功求多,故以只能敬谢……”

“狂徒说什么!我耶好心赏识,赠你一个显赫前程,竟敢推却嫌弃?谁给的你胆量?”

不等张岱把话说完,已经对其暗生敌意的宇文宽当即拍案而起,指着张岱怒声喝道:“裴氏在朝自顾不暇,若以为凭其权势便可轻视宰相,你是做梦!当年你祖父失职,乃是罪有应得,岂我耶所构陷?若仍衔此旧恨不能释怀,拒为国用、不思回报,只是自误,自有报应及身!”    李林甫眼见宇文宽突然暴起,指着张岱喝骂一通,心中自是暗暗叫好,同时不由得暗自庆幸,他这里苦劝多次都没能劝动宇文宽,结果张岱这小子登门一次便让彼此撕破了脸。这小子得罪人的本事如此高明,焉能不败啊!

宇文融本待开口训斥儿子几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几次示好拉拢,全都被张岱弃若敝履的加以拒绝,他固然还挺欣赏这小子,但也难免怨气滋生,觉得应当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堂中众人多是宇文融门生下属,眼见宇文融不发声,只是任由宇文宽发癫斥骂张岱,他们当然也都不敢触这霉头,只是垂首默坐席中。更有几个则跃跃欲试,想要起身和宇文宽一起诘责张岱不识抬举。

不过这些人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席中却又有人起身大声说道:“国朝名位设以待贤,上至宰臣、下至令史,但使有才有功,居之可以无愧!何类狂徒敢大放厥词、目作私己之物,敢于任意发授?

张岱才器可观、事迹可称,专于职任又深思国计,思有益、行有功,需向谁回报、又需受何报应?我年齿虚长,见识短浅,请问宇文大郎,奉何人间至理、作此一番言论!”

这起身喝问、为张岱打抱不平的,正是他新结识的忘年交裴耀卿。

眼见裴耀卿起身为张岱站场,本就自知儿子言论欠妥的宇文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对儿子喝道:“今日我良朋好友登门做客,岂容尔徒在堂叫嚣狂言!还不快速速道歉,请裴侍郎包容见谅!”

“阿耶,我……”

宇文宽闻听此言,心中自是有些不忿。在他看来,裴耀卿也不过是受其父举荐才得入朝的外州鄙士罢了,竟然敢叫闹于他家厅堂,分明是裴耀卿在失礼!

“今日登堂拜见,本应诚心领受宇文相公见教,拙性贪杯、不觉竟醉。言行有所失礼,羞再留此继续露丑人前,便暂请告辞,来日再来拜会!”

裴耀卿也不等着宇文宽低头道歉,直接走出自己的客席,然后又转头望向张岱道:“张六郎同去否?”

张岱还有什么好说的,相识半天的老先生竟然这么撑自己,多犹豫一秒都是不尊重。于是他便也连忙向宇文融略作拱手,然后便在满堂宾客目瞪口呆下和裴耀卿一起往门外而去。

“快、快去,快去礼送裴侍郎出门,告他我择日再去登门致歉!”

宇文融看到这一幕后,心中自是恼怒不已,但也知道当下不宜再继续发怒、撕裂与裴耀卿的关系,当即便抬手对儿子喝令道。

虽然他性格张扬且不失暴躁,但也并非全无理智。裴耀卿可不是他的门生下属,论及资历较他还要更深厚几分,也是他精心挑选一个政治上的盟友,如果因为这样一桩小事而搞得关系变僵,对他后续一系列的政策推行都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宇文宽见父亲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但也不敢再要强,连忙跑出厅堂去一路往外追。

同在席中的李林甫看到这一幕却有些傻眼,心中也在暗自思忖,这张岱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

且不说本就处于敌对立场的宇文融对其欣赏有加,几番都流露出要提拔招揽的意思,就连这个刚刚归朝任职的裴耀卿,仅仅只是与这小子接触短时,竟然就不惜跟宰相翻脸,都要如此热心回护其人!

发生了这种事情,宇文融也无心再继续宴饮,他一脸烦躁的坐回席中,摆手喝令道:“且都散去休息吧,不要耽误了明早入省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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