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无意去了她的家
窦月群带着三四个女工在门口的大水池子里刷啤酒瓶，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停在她的身后。玻璃窗摇下来，一个男人伸出头问：“请问，你们家卖酒瓶吗？” 窦月群直起腰，回过头，她一下子愣住了，向她打问的人是严东。她迅速红了脸，心脏顿时咚咚直跳。她低下头，打量自己一身工作服穿戴，既尴尬，又兴奋，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汉昌家的汽水厂在关河镇310省道边，前边二百多平方米一个小院子，后面是六间房屋，四间作为厂房生产汽水，另外两间供家人居住。严东没有来过。
310省道在关河镇穿镇而过，人们为了便捷出行，道路两边建有大量的房屋。这也是中国大部分农村建房习惯，他们把住宅建在道路边，一家挨着一家，长龙似排的老远。好处是出行便利，坏处是污染严重，灰尘和汽车尾气损害人们的健康。但没有人关注这些。
看见窦月群，严东也感到意外。他下了车，问：“你家厂就在这儿？”
窦月群使劲儿点点头，热情央严东进屋里坐，一边自个儿往院子里走。
严东跟着窦月群走进院子东边的一个门，这是窦月群住家的地方。
她径直走进屋里。严东站在客厅，随意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典型的农村布置，靠北墙正中放置一个高大的木质条几，条几正中摆放一尊财神像，财神面前插着三根水红色信香，财神面前的香炉里香灰老厚。西侧墙壁下，摆放一条三人木质沙发，屋子中间放一张饭桌，靠东墙下凌乱地摆放几只椅子。
三四分钟后，窦月群从屋里走出来。她已经焕然一新，穿上一套天蓝色西装裙，头发用一只金红色发卡收拢在脑后，描了眉，涂了口红，脚上穿一双红色中跟皮鞋，跟刚才在门口见到判若两人。
她笑着招呼严东：“严大哥，你坐呀。”
说着，拿过一把塑料掸子，把沙发细致地掸了掸，就忙着给严东倒茶。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叶。”她歉意地对严东笑。
“你别客气，我带着茶呢，在车里。”严东说。
“那我去给你把茶杯拿进来，续点热水。”窦月群说着就要出门。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严东说。
“第一次来，一定要在我家吃饭。我这就打柳汉昌传呼，让他回来。”窦月群说，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飞着红晕。
严东问：“汉昌去哪儿了？”
“他早晨去送货了。”窦月群说。
“我一会儿就走，你不要叫他回来了，耽误生意。”
“哥，第一次上门，你真的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汉昌回来会骂我的。”窦月群说，“我给你拿茶杯。”
严东自己回到车里，拿过茶杯。窦月群给他倒满水，拉一把椅子，坐在严东对面。
“严大哥，你问酒瓶子干嘛？”窦月群问。
“最近，我打算上瓶装酱醋。”严东说。
在市场上，袋装酱醋属于新兴产品，而瓶装才是主流，是传统，在高端的主流消费市场上，大家认可的还是瓶装产品。袋装只是在低端的、农村受欢迎。
严东租下了县农科所小院后，要进行产品升级迭代，开辟一条瓶装生产线，充实产品系列，改变自身产品单一局面。
关河是距离农科所最近的一个乡镇，过去经常经过关河，严东印象中，公路边有一家收购酒瓶子的商户，门口总是堆得小山似的。今天开车过来看看，问问价格，不想却是柳汉昌家，做饮料的。原来他还以为是收酒瓶的呢。
“我看着路边堆着一大堆酒瓶子，没想到是你家。”严东说。
“是的。我早就跟汉昌讲，有机会请严大哥来家里做客的。”窦月群说。“以后，你需要酒瓶子，我给你收购。”
严东问：“白酒瓶多少钱一只？”
“过去，我们主要收啤酒瓶，做可乐，但人家收购酒瓶的，总是有啤酒瓶，也有白酒瓶，我们就得都收。啤酒瓶自己用，白酒瓶集多了，卖给酒厂。我们收购价是一毛钱一只。”
“你卖给酒厂多少钱一只？”严东问。
“酒厂来拉是一毛三，我们送过去是一毛六一只。”窦月群说，“哥，帮你收，我收多少钱，就给你多少，不加价。”
严东说：“那不行，我们就按照你平时的出售价结算。以后，你就帮我收购白酒瓶。”
“我哪能加你价呢？”
“你不加利润，我哪里好意思从你这里拿货呀？”严东说。
“大家是朋友，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忙。”窦月群直直地望着严东说。
严东笑了：“你不听说亲兄弟明算账吗？”
严东站起来，说：“我走了，汉昌回来你跟他说，从今以后，你家再收白酒瓶，就不要卖给别人了。”
“刚才我说了，你不留下来吃饭，柳汉昌回来非骂我不可。”窦月群拦在严东面前，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下次来，就在你家吃饭。”严东说着朝门外走。
窦红静提着一只塑料编制的菜篮，带着昊昊从外面走进院门。
窦月群看到儿子，喜出望外地说：“昊昊，你看，伯伯来了。”
昊昊站住脚，定定地望了严东一眼，脸上绽出甜甜的笑，张开双手，扑到严东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昊昊，留伯伯在我家吃饭吧？”窦月群对儿子说。
“伯伯不走，在我家吃饭吧。”昊昊仰着头，学着妈妈的口吻说。
中午，柳汉昌并没有赶回来，严东扣了他的传呼，他说下午两点多钟赶回来，让严东等他。
吃午饭时，窦月群坚持要严东喝点酒。
“我还要开车，不喝酒。”严东说。
“没事儿，吃过饭，你休息一会儿，酒就醒了。汉昌不在家，我陪你喝。”窦月群殷切地劝说。
窦红静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姐姐，看看严东，再看看姐姐，再看看严东。
严东坚决不愿意喝酒，留下来吃饭，他就感到十分别扭。人家男人不在家，面对着两个女人，自己尴尬，传扬出去也不光彩。但是，昊昊缠着，不让走，要是强行走了，又显得不近人情，仿佛自己心里有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