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进山
欧晓爸爸去年检查出了胃癌，半年多来，检查，住院，化疗，都是欧晓陪伴和照料。 家里兄妹三人，欧晓最小，大哥已经结婚生子，又是县供销社领导，二哥在临河贸易公司上班，也于去年结婚。两个哥哥都没有过多的时间侍候父亲，而欧晓从严东的事务所离开以后，一直在家待着。照顾爸爸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她的工作。
在珠城市肿瘤医院，医生对欧晓说，像她父亲这样，治疗已没有多大意义，手术只能增加患者的痛苦，还是回家修养，能吃吃一点，能喝喝一点，带着他散散心，或许对老人更合适。
欧晓跟两个哥哥商量，哥哥们都同意回家调养。
每天在家里，看着父亲一天天被病魔蚕食着生命，看着老人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欧晓的心里还是很难过。为了延续父亲的生命，减轻痛楚，欧晓和她妈妈到处打听民间偏方。
有一天，欧晓妈打听到一个偏方：听说赤练蛇和刺猬炖汤可以治疗胃癌，欧晓就想买一些回来试试效果。可是，临河镇和枫杨城里，这两样东西都不好买，集市、农贸市场没有卖的。
在农贸市场，有人告诉欧晓，凤凰山里，蛇和刺猬都有，山区集市经常能看见这两样动物被山民装在笼子里出售。
欧晓就想去山里碰碰运气，看看可能买的到，为父亲尽尽心。她打电话给严东，想让他开车带她去一趟山里。
尽管她在家里照料父亲，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严东，不管是做着事，还是呆坐着，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睡觉，她的脑子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严东的影子，都是他们在一起的过往。自从派出所那一面之后，由于父亲的病缠着，她好久没有见过严东了，心里想，却脱不开身，也没有见他的由头。让他带自己进山买刺猬，却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严东在电话里跟欧晓约好，第二天早晨，开车去她家接她，一块到凤凰山腹地的宋集镇买蛇和刺猬。
一大早，欧晓精心打扮一番，化了淡淡的妆，穿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洗了几只桃子，在一只塑料袋里装二斤橘子，坐在家里等严东。
严东的车刚到门口，她就对妈说：“我走了，别忘了给爸多喝水，熬粥。”
她几乎是奔跑着来到严东车跟前。上了车，她问：“还没吃早饭吧？”
“没有。”严东说。
欧晓从包里掏出一个卷着雪菜和油条的糯米团，剥开外面包着的油纸，递到严东嘴边。
严东伸手去接，欧晓迅速缩回手，说：“你安心开车，我喂你吃。”
“我能拿。”严东说。
“开车吃东西，分心，不安全。”欧晓说着，又把糯米团送到严东嘴边，喂他。
车子一路向南，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一尺一尺升高，像一只硕大的金桔，暮春季节，正是莺飞草长时候，空气里弥漫着百花的芬芳。欧晓一扫多日阴郁的心情，心里像春天一样，灿烂光明，春意荡漾。一路上，她喂严东橘子，剥开橘皮，小心地剔除橘瓣外面的脉络，像一个体贴的小媳妇，填进严东嘴里。起先，严东拒绝，她不言语，坚持填给他。
她侧着身，看着他，感到他开车的姿态真是帅极了。手握方向盘，眼望前方，轿车在他驾驶下如行云流水，前行，拐弯，他的样子是那么迷人。
八点钟，他们来到宋集街上，赶集的山民聚集在那条东西不长的山乡街道上，显得拥挤，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远处的山坳里，不时有炊烟升上树梢，飘飘渺渺，像一幅民俗画。
严东把车停在一个开阔处，锁好车门，向人群走去。
欧晓紧跟上来，跟严东并着肩，紧紧地挨着他。
他们俩从集市东头逛到西头，又从西头逛到东头，除了看见一个中年农民一只藤编的笼子里出售三只刺猬外，没有见到一条赤练蛇。
严东来到卖刺猬汉子跟前问价。汉子说：“大的这只三十块钱，小的两只每只二十。要是三只都买，六十块。”
“我们三只都买。”严东说。
“买一只就可以了，都买干嘛？”欧晓阻止严东。
“吃一只哪里能见效啊？”严东说。
欧晓深情地瞥他一眼，感动地伸手揽了揽他的腰。
严东问卖刺猬的汉子：“你能弄到赤练蛇吗？”
“你们要那干嘛？”汉子问。
“给老人治病。”严东说。
“能。你们如果想要，我下午去山里给你挖。”汉子说，“不过，你得给我交一点订金。”
欧晓说：“我们又不认识你，给你交了钱，上哪找你去？”
“明天早上，你们还来这里找我呀。”汉子说。
“你要是不来了，我们钱不是白交了？”欧晓说。
汉子不快地说：“我怎么会不来呢？”
严东问：“交多少钱？”
“你交二十块钱好了。”汉子说。
严东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汉子。
欧晓问：“你说下午去挖蛇？我们跟你一道，你下午挖到蛇，我们就带走，不行吗？”
汉子说：“这样也可以，你们跟我去家里，下午我带你们去挖蛇。”
严东想，要是等到明天，还得来一趟。干脆，就跟他回家，下午挖到蛇，就可以回去了。他对汉子说：“我们去你家吧。”
汉子沿着集市南面一条通往山里的石子路，在前面骑着自行车，严东开着车跟在后面，去了他的家。
绕过三四个山脚，就到了汉子的村庄。村庄里到处是杂树和茂密的竹林，许多农舍的院子都是石块磊成，房子的墙壁也多是石头砌筑，显得，古朴，落后。
到家后，还没有放下刺猬笼子，汉子就招呼老婆做饭。他还抓了自家养的一只大公鸡，交代老婆杀了招待严东和欧晓。严东看了一眼欧晓，感动于山里人的厚道和热情。
中午，汉子还让十二岁的儿子去村里的杂货店买了三瓶啤酒，回来给严东他们喝。
吃过饭，汉子对严东说：“你们在我家歇着，我去挖蛇。”
欧晓说：“师傅，我们跟你一道去吧，看看你是怎么挖蛇的。”
“也好。”汉子说着，提着上午那只装刺猬的笼子，带了一只镐头，一把铁锹，一根自行车轮圈上钢条磨制的叉子，出门了。
汉子出了村子，沿着一座山脚，在农田和山脚边的茅草丛中，扒着揉寻蛇洞。他告诉严东，山脚下的水田里，住的都是水蛇，山脚和旱地连接处的洞里，才是赤练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