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洪娇的烦恼
张志远兑现了向洪娇的所有承诺，但她并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张志远要调到地区去了，任地区司法局副局长兼省劳改农场楚州分场场长。临走前，他打电话把洪娇叫到办公室，洪娇穿一身文化稽查服装去见他。
张志远走到门口关上门，转回身给洪娇倒一杯开水，端到她面前，说：“洪娇啊，我要走了，离开枫杨了，你的承诺没有兑现呀？”
“张书记，你不能怪我啊，我也想，是你不行呀。”洪娇说。
“你、你居然说我……不行？”不知道是羞，还是气，张志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过去两年多，我都是随叫随到，可是，就是怀不上，我有什么办法？你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我也想给你生个儿子，那样的话，我就不欠你了。”洪娇说。
“我是没有问题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有问题。还有一个事，我想带你去楚州。”
听了张志远的话，洪娇连连摆手：“老头子，我的身体我清楚，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不想去楚州。”
其实，跟张志远在一起后，每次洪娇都吃药。她打心里是感激张志远的，是他救了自己父亲，又帮自己安排了工作。如果能用金钱报答，她愿意倾其所有地报答他。自己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他也可以随叫随到，用自己的身体补偿他。但是，她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为了生孩子，张志远在两年多时间里，跟洪娇在一起无数次，而她对他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丝的情感。即使他在她身上挥汗如雨，气喘咻咻，她看着他变形的五官，肥胖笨拙的身体，脑子里总是这样想：他们正在做一桩交易。她接受不了跟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孩子是两个人灵与肉的结合，爱与情的结晶，她无法接受她的孩子身上流淌这个男人的血液。
所以，当年她请严东吃饭，故意喝多了酒，想跟他生一个孩子送给张志远。严东吓得逃走了，她的计划落空。打那以后，她就断绝了为张志远生孩子的念头。
“只要你愿意，我的门永远为你打开，但是，我不能跟你去楚州。”洪娇说。
“你以为我缺女人吗？我需要的，是一个儿子。”张志远红着眼睛问洪娇，然后有自己回答。
“我的张书记，张哥，你这么大一个领导，还这么迷信？女儿都上大学了，还有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洪娇笑着，伸手抚弄张志远头顶的一撮花白的又细又长的头发说。
张志远眼里居然流下两行泪，“我老张家四代单传，到我，就这么绝了……”
洪娇心里，对这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涌上一层淡淡的同情，她把他的头搂进怀里，贴在胸口，静静地抱着。
张志远竟像个委屈的孩子，在她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
洪娇情绪低落地从县政法委回到文化局稽查大队，屁股还没坐稳，张二亮推门走了进来。
她冷淡地问：“你来干嘛？”
“今天我不摊班，来接你，晚上我俩出去吃饭。”张二亮殷勤地对洪娇笑着说。
洪盛出来后，洪娇就不再到看守所去了。张二亮见不到她，心里的思念一日胜过一日。有一天，他实在受不了心里那份凄苦，买了几盒礼品，坐车去了洪娇家。
见张二亮上门，洪盛和妻子十分热情，又是泡茶，又是烧菜，招待张二亮。洪盛最清楚，是二亮的关照，才使他在看守所里没有吃苦头。
没有见着洪娇，张二亮坐在洪盛家里，一副魂不守舍、坐卧不宁的神态。
齐雪看出了张二亮的焦灼，忙问：“张警官，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啥大事，洪叔回来这么久了，在所里处出了感情，怪想的慌，来看看。”
他的话，令齐雪和洪盛大为感动。
眼看着吃饭时间到了，家里还不见洪娇的影子，二亮憋不住，红着脸问：“叔，洪娇干嘛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她现在不是在文化局上班吗？平时住在福成，不回家。”齐雪一边往饭桌上端菜，一边说。
“阿姨，我不在这儿吃饭，走了。”张二亮说着，就要出门。
齐雪作为女人，心细，过去，她不止一次跟洪娇去过看守所，就看出这小伙子对女儿有意思。见他这样，就叫住他：“二亮，你叔在看守所，你没少照顾他，我家洪娇，对你很感激。我看得出来，你是来找洪娇的。你坐下来吃饭，你对洪娇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们说。”
齐雪看重张二亮是警察身份，小伙子人老实，工作好，要是他能跟女儿……倒是一桩好姻缘。
听了齐雪的话，张二亮安心地坐下来，不走了。在饭桌上，齐雪就把话往那方面引，她说：“你们年轻人，有好感就要多交往。我家洪娇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要是能找个警察过日子，我们做父母的，也比较放心。”
洪娇却瞧不上张二亮，她有更高的追求，但是，她在枫杨的名声却不好。跟她交往的人多，交心的人没有，想玩弄她的人多，爱他的人却没有，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想离开枫杨，但又没有地方可去，好容易争取到现在这样一个位置，还是聘任，一旦离开，她就成了无业游民。
而张二亮紧紧追求，在她心里，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她就把他当成了备选。跟他交往，总是半推半就，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今天，张志远要带她走，她又不甘心做他的附庸和工具。
她不耐烦地对张二亮说：“吃饭吃饭，你除了知道吃饭还知道干啥？你走吧，我没时间。”
张二亮灰溜溜地走了，洪娇从笔筒里拿一支笔，支在下巴上，陷入了沉思。她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最后她笑了：也许将来，张二亮是自己的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