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醉翁遣我从子游
拖了好几天,吏部的文书流程终于走完了,方翰韬等人也拿到了自己的告身。是时候该动身离开京城了。离别的时间定在五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不仅是方翰韬,曾巩他们启程的日期,王安石一家也在这一天告别京城,直接先行一步,前往常州上任。
而方翰韬,曾布,吕惠卿等新科进士们则是先回家,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了,自然要衣锦还乡,夸耀一番朝廷与官家的恩典,将家里面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才能上班参加工作,宦游之后,那自然身不由己,怕是多年不能还乡了。
再加上方翰韬与王安石的任所在常州,曾布在宣州(后世江苏丹阳),吕惠卿在真州(后世江苏扬州市仪真县),章惇在苏州,几个人都是在苏南长江三角洲做邻居,故而一起作伴回乡,到时候吕惠卿和章惇从福建去江西和方翰韬,曾布汇合后,再一起去上任。
为了给他们这一众人送行,如同之前送别裴煜一样,欧阳修和梅尧臣等,照例为王安石,曾巩,方翰韬等人践行。
还是在欧阳修的府上,韩维和吕公著等人都来参加,值得一提的是,方翰韬的准大舅哥晏几道也到场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晏几道拉着方翰韬过来,朝下人点点头示意一下,不一会,便有仆役抬了一些箱子过来,后面还有一个青衣少女,在指挥这些仆役们忙碌,办事一板一眼,颇为麻利。
正是之前准备给方翰韬分派的贴身婢女,叫雪若,也是方翰韬在晏府相亲时见过的,自己未婚妻的贴身侍女将这些箱笼归拢整齐,点计清楚之后,雪若一拢耳边的秀发,乖巧的向晏几道和方翰韬福了一福,禀报道。“七郎,官人,行李已经比对清楚,与清单上无二。”说完,雪若便将清单交到晏几道手中。
晏几道微微额首,看了看手中的单子,便对方翰韬说道。
"方贤弟,这一箱子是一些绸缎,已经染好色了,你可以拿来做官服穿,虽然品质比较一般,但比官中发的衣料要强几分。另外这一箱子是一些日用百物,到了常州那里不需要再采买,自家的东西,用起来舒心多了。”晏几道说着,旁边方翰韬听着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心里都快泪流满面了,这不仅是吃人家软饭,而且还是把软饭喂到嘴里了。不过软饭还没结束,给方翰韬指完这些箱子送的行李,晏几道说道,"差不多就这些,其他东西,杂七杂八我也记不清楚了,到时候自有雪若分派。"
晏几道这大舅哥算是把甩手掌柜的做派拉满了,十分的潇洒,留着方翰韬和婢女雪若呆在原地。男女二人私下里独处,方翰韬看着雪若,心里不住的感慨,万恶的封建时代,竟然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妹来给自己当保姆,自己也只能含泪收下,免得她失业了,于是温言对雪若说道。"箱笼东西这么多,慢慢清点,一时半会也别这么急。"正在底下忙活的雪若听到方翰韬这么说,低头“嗯”了一声,但是手里还是没停下,接着清点,只不过一边清点,一边偷眼瞧着方翰韬,看方翰韬向她看过来,连忙又把头底下,脸登时又红了。
一举一动间,颇为娇憨。到底还是个初中小女生,方翰韬内心感叹道。
宋代的婢妾之间的分隔,虽然与唐代比要小很多,但还是有地位阶级上的差距,按照大宋刑统的规定,妾与婢,妓良贱悬隔,虽然大宋规定,纳妾无六礼,在民间也不会视为正是的聘娶,但在户婚律里,仍然被视为合法的婚姻关系。
而且如今土大夫家里,妾的主要来源便是自小养在家中的家养婢女。而一般在娶亲结婚的时候,主母的贴身婢女一般都会默认当做妾。这也就是晏家把雪若派过来给方翰韬贴身伺候的缘故了,某种程度上是相当于老板给员工画饼呢,好好干,这两年把姑爷伺候舒坦了,就可以脱贱而成良人,地位阶级待遇上升,算得上升职加薪了。
收下了大舅哥的软饭大礼包之后,方翰韬回到了宴席场地。此时众人正在写诗唱和,梅尧臣挥毫泼墨,给王安石写了一首赠别诗,于席上吟咏唱和,诗很长,方翰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没吟咏到结尾,只听梅尧臣的这首最后几句写道。
"款行问风俗,低意骑更弩。下情靡不达,略细举其粗。曾肯为众异,亦罔为世趋。学《诗》闻已熟,爱棠理岂无?"
方翰韬听到最后这几句诗,心里咯噔了一下。虽说方翰韬自己写诗只会套公式,但在曾巩,王安石这些文学界大佬的指点下,还是能做到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梅尧臣的这几句诗,意有所指啊!
尤其最后一句,用的是西周召公的典故,召公推行德政,巡视到南国的时候曾在一颗棠树下休息,人们因感念召公的恩德,将这棵棠树用心保护了起来,并做《召南甘棠》一诗来纪念歌咏。
方翰韬心里明白,这是梅尧臣在劝诫王安石到常州之后要注意为官施政方式方法,果不其然,欧阳修也开口对王安石说道。
“介甫,此去常州,为一方亲民,切莫急躁。自古上工治未病,腐儒针膏盲。为医如此,为官亦是如此,应如龚遂劝农桑,黄霸致凤皇。地方为官,当以镇静为本,承天合而尽人事,勿要剧易鼎革,兴动大役啊。”方翰韬悄悄的问了一下旁边的曾巩,"三叔和欧公在说什么呢?"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方翰韬,曾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刚刚你不在的时候,介甫和恩师说起了他到常州准备要施政的纲领,恩师和介甫之间,有了一些分歧。”
方翰韬听了,摇了摇头,也跟着曾巩叹了口气,对此,他也很无奈。对于王三叔和欧阳修等人的政治分歧,方翰韬是早早看出来了,记得当时他第一次参加欧阳修的文会,给裴煜送行的之时,就茶法改革一事,王安石与欧阳修,韩维等人的观点就截然不同,再到后面自己授官之时,更是如此。想一想韩琦,还有刚刚欧阳修的话,他们希望自己和王安石到了常州要做一循吏,萧规曹随,不要多生事,可是按照王三叔之前给自己透露的想法,常州将作为王安石未来对大宋进行一个彻底变革的试验田,什么常平新法之类的,统统要在这里上马。
作为后世公务员,方翰韬对这常平新法是什么可知道得太清楚了,这分明就是青苗法!别以为你披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这还当啥循吏啊,人家王三叔分明是要拉着自己当改革闯将,好好的闫一闫。
欧阳修和梅尧臣苦口婆心的对王安石劝说,王安石是他们一直最看好的后辈,之前欧阳修甚至托付斯文与王安石。但对这两位老前辈的好意,王安石礼节态度十分的恭敬,但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在座与王安石相熟的都能看出来。"欧公,梅公二位所言,安石以为,方今万事所以难合而易坏,常以诸贤无意耳,如鄙宗夷甫者,稍稍骛于世吴。所幸如今仁圣在上,故而公家元海未敢跋扈。”王安石毕恭毕敬的对欧阳修和梅尧臣两位老前辈讲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他认为现如今大宋朝野危机重重,就是因为像王衍这种崇尚空谈,不干实事的魏晋士人太多了,好在现在到大宋的本钱还算厚实,像刘渊这样的野心家才不敢轻举妄动,王夷甫们的清谈误国,才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梅尧臣听王安石这么说,还想要与之争论,欧阳修苦笑一声,摆摆手,拦住了梅尧臣,微微对梅尧臣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争下去了。
有道是三军不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宦海沉浮多年的欧阳修深知,想要靠三言两语就改变一个人长久以来形成的三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无其还是改变王安石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对于王安石的执拗,欧阳修也是心知肚明,指望他改弦更张,那还不如指望大宋禁军把燕云收复了呢,起码后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实现。
更何况现在是给王安石的饯别会,没必要因为这个争论到底,有伤和气。韩维和吕公著赶紧出来打圆场,心照不宣之间,把话题岔开了。
宴席文会中参加之人,也不仅只有王安石,这次还要送别曾巩,曾布,方翰韬这些新科进士们回乡,当然作为小团体中的一份子,苏轼父子三人也来参加了饯别会。凑在一起,席上众人自然难免说起了今年科举之事,正好欧阳修和梅尧臣也是作为主考官主持了今年的科举甚至后面殿试也是破例由欧阳修主持,可以说,对于嘉佑二年的进士们来讲,欧阳修虽无前唐座师之名,但是却有其实。趁这次机会,诸位进土也过来好好感谢了欧阳修一番。
面对着这些新科进土小字辈们,欧阳修很是开心,对着方翰韬,曾巩,吕惠卿,苏轼等人讲道。“我这两年,不乐于升为内翰,成就功名利禄,旁人非鱼,但羡我衣着朱紫,皆以为我乐在其中,却不知我到底乐在何哉,”欧阳修指着方翰韬等人,欣慰的说道,"为大宋社稷选拨出你们这些人才后进,才是我真正为之而乐之事。"
方翰韬等人连忙谦让,说自己资质弩钝,全靠欧公慧眼,方才能出头。兴许是宴席上欧阳修酒喝得有点多,亦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端着酒杯,欧阳修开始和众人一对一嘱咐,如同师长送弟子远行一般。
"曾子宣啊,”欧阳修点名曾布,曾布一机灵,立马站起来,倒惹得欧阳修哈哈大笑,摆摆手道,"酒席之间,不必这么拘谨。”曾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是被二哥曾巩一手带大的,平时曾巩对曾布要求就比较严厉,曾布对他这个二哥有点怕,而眼前的欧阳修又是自己二哥的老师,曾布就更是一板一眼,不敢稍逾距。“你的文章我一直在看,诗赋策论,还是有功底的,笔间灵动,依稀可见子固的几分神韵,不过,就是你后面最近这两年的文章,行文之间,匠气却越来越多,灵气反而变少了。”欧阳修如此点评曾布道。
曾布虚心受教,只不过背在后背,藏在袖子中的手,悄悄的伸出来一点,对方翰韬比了个中指。倒是让方翰韬一阵无语。老实来说,把匠气传染给曾布的罪魁祸首,还真是自己。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布和方翰韬当了两年舍友,天天在一起吃住学习,研究学习做题。论诗赋文章,曾布基础比方翰韬好,但论做题技巧,还是方翰韬更厉害一点,于是方翰韬和曾布两个人便互相取长补短(其实是互相传染),不知不觉间,曾布身上很多习惯与口癖便深受方翰韬的影响,多少被带跑偏,两个人都串味了。只听欧阳修接着说道,"不过人各有志,有人愿为韩吏部,有人愿为韩淮阴,也有人愿为韩晋公,我看你的文章中的抱负,倒是不愿为韩吏部,而是想成为韩晋公了。如此的话,也不必过于追求文章之道,还是把功夫多放在政事之上。我看你性格外柔内刚,跟子固是真的像,日后为政切莫强硬,否则过刚易折,欲速不达,与同僚不睦,以有后忧。"
欧阳修的锐评十分直白,曾布额头暗暗流汗,连忙拱手称谢道。”欧公之言,学生日后必铭记在心,不敢忘也。说完了曾布,欧阳修紧接着又把章惇提溜过来,对章惇也是同样叮嘱一番,告诉他日后不能意气用事,遇到事情要多想一想,思想不要走偏激。章惇也是连忙拱手道谢。方翰韬在旁边心中不得不感慨,欧阳修到底是老江湖,自己这些初出苏庐的愣头青小伙伴们的底裤怕不是都让欧阳修看得透透的了。曾布和章惇的性格,方翰韬自然也是了解的,两人都比较强硬,谁也不让谁,这一点两人倒是十分相像,可能正是因为太像了的缘故,故而曾布和章惇之间关系也最差。
尤其是欧阳修给曾布与章惇最后说的要与同僚和睦共处,怕不就是暗指此事。锐评完了曾布和章惇二人,欧阳修便看向了吕惠卿和方翰韬二人,不过出乎意料,欧阳修好像是忽视掉了方翰韬一般,只是对吕惠卿说道。
”吉甫的才学,学者罕能及,为人心性,更是端雅之士风范,望日后学问再接再厉,不要浪费大好才华,未来大宋,有王介甫和吕晦叔,再往后,还是要靠你们了。”显然对于吕惠卿,欧阳修是相当欣赏,如同老师对待班里成绩第一的优等生一般。
对于中生代,欧阳修最是推崇王安石和吕公著,将他俩视为大宋的股胱之臣,而在新生代中,显然就是吕惠卿了。当然,对于欧阳修的推崇,众人也深以为然。吕惠卿的本事,在座的人都是认的,一向心高气傲,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章惇,对吕惠卿佩服不已不说,就连和吕惠卿关系一般,同样有矛盾的曾布,嘴上明着不说,但私下里和方翰韬谈起来,也是对吕惠卿的才学自叹弗如。听欧阳修锐评完了小吕,方翰韬也想要上前听一听欧阳修对自己的锐评与教诲,结果欧阳修却略过方翰韬不谈,反而对众人说道。“此次贡举,让我一个老朽遍识天下青年才俊,遍览文章诗赋,诸位贤才生花妙笔,可以说是蔚为大观,春兰秋菊,各有擅场。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属于苏子瞻的省试策论。"
突然之间,欧阳修点了苏轼的名,让大苏老师吃了一惊,他连忙避席起身,想要推辞,但欧阳修却抓住了他的手,感慨的说道。"当时梅圣前把你的《刑赏忠厚之至论》拿来与我们看,一篇雄文,惊为天人。当时看完我就和梅圣俞,还有韩子华讲了,此子一出,三十年后世上人更不道着我也。"欧阳修此言一出,顿时席间惊呼声一片,苏轼的脸都红了。
要知道,这可是堂堂文坛盟主欧阳修,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小辈如此推许,甚至都公开承认不如。大家都觉得苏轼文章很厉害,但厉害到这种程度,着实有点突破想象力了。
席间唯有梅尧臣和方翰韬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梅尧臣不意外的原因是他识货,眼界很高。他知道苏轼展露的天赋才学,确实比他和欧阳修强多了,欧阳修给出的这个评价是非常客观公正且合理的。而方翰韬一点也不意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可是后世来的,又不是文盲,苏轼的声名才学,如雷贯耳,谁还不知道。苏轼满脸通红,想要谦让,但欧阳修却丝毫不放,接着说道。”后面我又看了你给我写的那篇谢书,实话来讲,当时我一篇看完,不觉汗出,快哉不已,”欧阳修喟然而叹道,"和圣俞说,老夫当避一避你,放出一头地了。欧阳修说的是苏轼写的那篇《谢欧阳内翰书》,当时太学生们借着省试黜落闹事,在京城中大肆分发《祭欧阳修文》,还是苏轼出手,写了这篇《谢欧阳内翰书》,摇旗呐喊为欧阳修的省试取士正名,欧阳修当时是没有看到,后来才看到这篇写给自己的公开信。
如今又在宴席上说,可见欧阳修对苏轼文章的印象之深刻。欧阳修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对这位十分赏识自己的老宗伯,苏轼热泪盈眶,对这欧阳修长身一揖,欧阳修急忙把苏轼扶起。苏轼的老爹苏洵在旁边也是感动不已,苏洵年纪大,社会经验丰富,如何听不出欧阳修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赶忙对欧阳修说道,"内翰谬赞,犬子难承如椽之笔,偶得文章几句,不意内翰青眼如此。日后还需内翰多加指点,方才能名副其实。”
这是让苏轼赶紧拜师的意思。苏轼也是一个聪明人,当即再问欧阳修躬身一拜,"轼资质愚钝,还请内翰不弃,请传道授业。"
欧阳修哈哈大笑,将苏轼扶起来,师徒名分已定,如今苏轼也成欧阳修门下弟子了,梅尧臣也笑着对曾巩说道,如今你也是有师弟了。方翰韬在旁边看着是羡慕不已,曾二叔就这么成为大苏老师的大师兄了。欧阳修对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越看越满意,聊天之际,欧阳修问苏轼道。“之前你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中的,皋陶杀之三,尧宥之三的典故,是出自何处?我怎么没读到过?”面对老师的问题,苏轼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是出自《三国志孔融传》。"欧阳修和梅尧臣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想了良久,最后梅尧臣疑惑的问道,”《孔融传》我读过好几遍,记得清清楚楚,里面没这个典故啊。”
苏轼却自信的说道,"曹操灭袁绍,将甄氏赏赐曹丕,孔融不满,说道,'武王伐纣,将妲己赏赐与周公。曹操问此事见于何典,孔融回道,'并无所据,以今之事推古之事而。’所以,学生也是以尧之仁厚,和皋陶执法之严,结合礼记的三宥三让之礼来推测,想当然耳。”
一番话说得非常自信,有理有据。旁边梅尧臣听着目瞪口呆,欧阳修也晕了好一会,最后才反应过来,击节赞叹说,"子瞻善用书,善读书,他日文章必定独步天下。"梅尧臣有点绷不住了,方翰韬人都有点麻,现在的欧阳修对苏轼那是怎么看怎么舒坦,爱屋及乌,连大苏老师编瞎话都能找出夸赞的角度,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一番宴席,宾主尽欢,诸位进士们也得到了指点,收获了宝贵的人生经验,欧阳修也收到了一个好徒弟,可谓是十分圆满。唯一被忽视的,只有方翰韬一个人。方翰韬自己也纳闷,为什么欧阳修都其他人都不厌其烦的叮嘱告诫,以长辈的身份进行指导,为何偏偏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了,没有道理呀!
自己也没得罪他啊?总不会是自己的八股文写太多,把欧老头人给闹麻了,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了?方翰韬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好将疑问埋到心里。
临到分别之际,众人都陆陆续续散了,方翰韬也准备领着新收到的婢女雪若,拿着大舅哥晏几道给的几箱子软饭大礼包离开之时,曾巩却突然过来,拦住了方翰韬,对他说道。
"你先别走,恩师有几句话,要私下里对你嘱托。"
方翰韬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