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回忆
小学六年级的教室里,空调散着阵阵寒意。付允把手臂紧紧贴在课桌边缘,确保长袖衬衫的袖口不会滑上去。昨天晚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泛黄,像一朵枯萎的花藏在布料下面。
"你的水彩笔能借我用一下吗?"
付允擡头,看见周维敏站在他桌前,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描绘出他的轮廓。这是本周第三次周维敏找他借东西了,明明他们之间隔着整整三排座位。
"我...颜色不全。"付允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盒上的划痕——那是上周父亲不小心摔的。
周维敏已经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没关系,我只要红色。"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周少爷怎么总找怪胎玩?"有人故意提高音量。
付允的肩膀缩了缩,但周维敏只是专注地涂着色,手肘不经意地碰了碰付允。
"放学后要不要去我家?新买了任天堂switch。"周维敏的声音很低,只够他们两个人听见。
付允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想起父亲昨晚的警告:"再敢乱跑打断你的腿。"但周维敏家的花园里有他见过最漂亮的玫瑰花丛,阳光好的时候,花瓣像半透明的红宝石。
"我...我得问问我爸。"他最终说道,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拒绝。
放学时,周维敏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柠檬味的,酸得让人清醒。"他眨眨眼跑开了。
付允攥着那颗糖,直到包装纸的边缘割疼了手心。他不能带它回家,父亲会检查他的口袋。
初中开学那天,付允在分班名单前站了很久。他和周维敏的名字中间隔着六个班级。
他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水果糖——已经过期三个月了,但他一直舍不得扔。
初中的霸凌比小学时更加精致。他的作业本会"不小心"被咖啡浸透;体育课后,校服经常"神秘消失"。最糟糕的是生日那天,几个男生把他锁在化学器材室,直到保安深夜巡查才发现他。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保安用钥匙打开门时问道。
付允只是摇头,他太清楚告状的后果——父亲会认为他"惹是生非,没有出息",而施暴者只会变本加厉。
走廊的窗户映出他苍白的脸,远处操场上周维敏正在打篮球,笑声隔着三层玻璃传来。
付允突然意识到,他和周维敏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六个班级,还有一整个世界的阳光。
高中开学典礼上,付允缩在礼堂最后一排。当听到自己和周维敏分在同一班级时,他差点捏碎手里的笔。
三年过去,周维敏长高了至少十厘米,肩膀变宽了,笑起来时左脸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付允?"周维敏在走廊拦住他,"真的是你!"
他的惊喜如此真实,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暑假重逢,而不是三年的刻意回避。
付允想说很多,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周维敏胸前的预科生徽章上——那是全校前十名才有的荣誉。
"中午一起吃饭?"周维敏问,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又很快放下,"你...还好吗?"
付允这才意识到自己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站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