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忘了你，但我不会，因为我爱你。
所有人都能忘了你，但我不会，因为我爱你。
嵇若星点着墙角泼好的汽油，锁死了仓库的门，转身隐入无尽的夜色中。
她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颤。
从今往后我就是杀人犯了。这个想法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察觉到她的迟疑，稚嫩清脆的童声冷冷提醒道“我们的交易是各取所需，如果你中途反悔，书程就再也回不来了。”
书程，对啊，他叫书程。
嵇若星仅剩的一丝不忍消失殆尽，她步履不停决绝地朝前走去。
所有人都能忘了你，但我不会，因为我爱你。
嵇若星紧盯着墙上的钟表，一个小时一过立刻低声道“柳透已经死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过了许久，那个声音也没有回答她。
书肆发挥钞能力询问路人之后，终于得到了柳透的具体位置，他和庚泯便马不停蹄往那赶。
他的气压直逼零下二十度，脸色冷得能结冰。
庚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眼神温度全无。车里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幸好他们赶到的及时，火尚未烧到柳透身上，她也早在浓烟升起的时候就被呛醒，跌跌撞撞跑到了门口。
紧随其后的消防队员三下五除二拆开门，握着门把手的柳透踉跄两步险些磕在地上，书肆一把捞住她。
柳透完全脱水，避开随时可能砸下的钢筋水泥就耗尽了体力，骤然落进一个清爽宽阔的怀抱便失去了意识。
她的身体送进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开向医院，而灵魂则化为一个小小的人形，出现在系统身边。
柳透倒是不在乎自己魂魄出窍的诡异现象，问系统“嵇若星要杀我和她说的程哥有关？”
系统“没错，但是指使她杀你的是世界秩序，一个活了成百上千年还沉迷扮嫩的变态。”
柳透选择性忽视它带有个人针对性的言论“他们是什么关系？”
系统托着下巴道“书程，书肆的哥哥，嵇若星喜欢的人。”
柳透蹙眉“剧情里好像没有他，而且书肆也没提过自己有个哥哥。”
系统点点头，又摇摇头“书程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他在主剧情里的描写很少，和路人甲差不多，所以我也只知道他和嵇若星是青梅竹马。几年前的一场连环杀人案中，书程和嵇若星一起被抓了，只有嵇若星获救，其余孩子都死了。”
“但是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着，世界剧情里没有书程的结局，他可以说是一个世界秩序无法修复的bug。”
“你要知道世界的构成是很严谨并且复杂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于是为了使主剧情正常发展，所有人关于书程的记忆都被世界秩序像橡皮擦一样抹除。”
柳透问出了她最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为什么嵇若星还记得？”
系统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声气，说“因为只要有人记得，就证明他曾经活过，像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一个虚构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
柳透半晌说不出话，她对嵇若星的感情很复杂，有怨，有愤怒，有不忍，甚至有一丝敬佩。
在嵇若星摔碎了第五个玻璃杯后，女孩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她逃出来了，你没有完成我的条件。”
她的声音似乎夹带了一丝丝不解“更何况，书程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除了你，根本没有人会关注他是谁，他去了哪里。被像神经病一样看管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死心，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世界秩序的话像一柄柄利刃插进嵇若星的心脏，捅得她千疮百孔。
程哥是没有用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呆了片刻突然大声笑起来，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吼道“程哥对于你来说可能还比不上一只蚂蚁重要，却是和我两小无猜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他不是假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说好了长大要娶我的人。”
…
蒙蒙细雨笼罩了h市，犹如添了一层朦胧的滤镜，景物显得模糊而遥远，好似濒死之人看见的海市蜃楼。
绵绵雨珠顺着屋檐滚落，砸在叶片上随即滴进浑浊的池塘，漾起的指甲盖大小的波纹向外延展，直到彻底和灰黑的水融为一体。
这场雨无休无止，像银针，又像眼泪，让人无端升起伤春悲秋之感。
柳透醒来之后并没有按铃，即便全身上下哪哪都撕裂般剧痛，她嘲讽地一笑，也不在乎暗中那人是否能看见。
世界秩序的惩罚，果真不是肉体凡胎能承受的。
她侧着头注视窗外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庚泯推门进来，拎着一个果篮“前沫托我送给你的，她这两天要考试抽不开身。让你好好养病，等她解放了带你出去玩。”
庚泯有些生气，语气也淡淡的。她不知道柳透为什么会答应嵇若星出去见面，她差点害死自己。
“还有。”庚泯顿了顿，神色难辨“嵇若星死了，自杀，抢救了半天也没救回来。”
柳透半晌不回话，见庚泯看着自己，便笑了一下“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有个妹妹，亲妹妹，和你长得特别想。我们的父母都很好，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一名医生。他们一辈子没做过任何坏事却死的早，只剩下她和我相依为命。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日子过得不富裕，但是幸福的。我本来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是因为一个醉驾的畜生，一切都毁了。她可真傻，才十几岁的年纪不想着躲开，非要替我挡那一下，以至于我们天人两隔。那人渣家里有钱，他花了大手笔，就希望当地的警察能息事宁人。可是我不甘心啊，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等我下去怎么和父母说啊？我四处跑希望能翻案，甚至被逼无奈在网上发帖，但发布没多久就被删除了。”
柳透说着说着笑起来“所有人都叫我忘记她，可她是我的妹妹呀，我怎么能忘呢？我没力气读大学了，每天都躺在床上，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久，好久。”
“后来我发现...”说到这儿，柳透的嗓子哽了一下，悄悄红了眼眶“其实人不吃喝也不会死嘛。”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找她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柳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喉咙又干又痛，像是有人在用针扎。
庚泯倾尽全力抱住她，她的指尖不停地颤动着，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一般。
柳透感受到脖颈冰冷的濡湿，急忙安抚道“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