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d.a3
凯特琳娜小心翼翼地握着哨子。
那股来自地狱的冰冷正在冻结着她的手心，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一股莫名而强烈的不安，像是有无数亡魂在她的手心呐喊。这用冥河水所铸就的笛子在触及皮肤的那一刹那凯特琳娜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抗拒着这来自地狱的礼物，但递出这把笛子的尼克却看起来没有不适的感觉。
凯特琳娜飞也似地把笛子塞回了尼克的手中，尼克不解地看着她。笛子脱手的那一瞬，凯特琳娜只觉得四周的温度都高了几度。
“怎么了吗？”尼克问。
“我想……这个笛子还是放你那吧。谢谢你，尼克，但这种来自地狱的东西真的让我生理性地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总感觉它不是一把笛子而是一个活物，别说有没有可能用得上了，只是拿着它我就浑身都不舒服。”
“有那么严重吗？”尼克疑惑，“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可能因为你的血脉源自于地狱吧。”凯特琳娜摊手。
“好吧……我还真没往这里想过。真是奇怪……之前我给布雷斯笛子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儿异常都没表现出来的，还是说他这个人其实非常擅长伪装？”
“你去找过布雷斯了？”
“溜到斯莱特林休息室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们的那个休息室采光真的不怎么样，我感觉呆久了人会发霉。”
尼克耸了耸肩，他把笛子塞回了口袋。
“算了，那我就先帮你收着吧。时间不早了，凯特琳娜，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尼克摆了摆手，轻车熟路地打开那间位于有求必应屋深处的隐秘房间钻了进去。
既然他的影子旅行已经熟练到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霍格沃茨了，那凯特琳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个世界不再有能困住尼克的地方——只要那个地方存在阴影，于这位地狱之子而言就等于是随时敞开着大门，凯特琳娜想。
她跨过红色帷幔的画像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离古代魔文课外小组的下一次聚会已经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这就意味着凯特琳娜必须在睡前再把笔记过一遍，以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第二天，古代魔文学习小组的成员再一次聚在了八楼的废弃教室里。
破损的桌椅被推到了教室两端，只有勉强能用的几套靠着窗边放着，上面堆满了使用或没使用的羊皮纸。教室中间空荡荡，地面与墙面被仔细地擦拭去了每一寸灰尘，几个半满的水桶和画笔被放在一边，再加上被推到门后的木梯，这里更像是某个画画爱好者的聚集地。凯特琳娜蹲在地上，用画笔蘸着药水仔细地描摹着笔记上的如尼文字。等最后一个笔画完成之后，一阵暗淡的金色光芒从密纹上一闪而过。她舒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站起了身。
另外几人早已完成自己的部分了。卢娜在发呆，艾丽亚和贾斯廷正在讨论着如尼文笔画的走向问题，赫敏皱着眉头研究着笔记。她的身边，秋半坐在椅背上，时不时地看向窗外。
今天是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的日子，但在加入研究古代魔文后，秋就退出了拉文克劳队，把位置留给了替补队员。城堡八楼的这间教室离魁地奇场有一段距离，这里只能勉强能看到赛场看台的尖角。魁地奇比赛已经开始很久了，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个红色或者蓝色的身影从高空飞过，李被魔法放大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虽然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从语气上可以听出今天的比赛格外激烈。
意识到凯特琳娜正盯着自己看，秋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哦，不要这样看着我。比起打魁地奇校赛，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更有意义不是吗？况且，塞德里克已经毕业了，我一个人上场也没什么意思了。凯特琳娜，你也完工了是吗？”
凯特琳娜点了点头。秋轻巧地从椅背上起身，查看起每个人负责的部分。
密密麻麻的古代魔文如同一张遮天的蛛网，覆盖了废弃教室的地板天花板还有两面墙——这已经是他们擦掉重写的第六遍了。站在教室中心的凯特琳娜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学着记忆里的基尔伯特先生的动作，将那个她已经铭刻在心底的咒语念了出来。
咒语打在密密麻麻的如尼文上，一个个文字如同活了一般微微震动着，一道白光顺着绵延的字母流淌而开，很快包裹住了半个教室。凯特琳娜放下魔杖，这次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缺失了什么，且那种魔力被抽去的感觉比之前的几次尝试都更明显一些。
“火焰熊熊。”赫敏挥了挥魔杖。
她的杖尖跳跃着一朵小小的火花，明明灭灭，最后啪得一声消失了。虽然有所进步，但这跳动的火花依旧意味着他们又失败了。
“比前几次的效果好了不少。”卢娜比划着，“看来这种药材配比更合理一些。”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里亚点了点头，在手中的笔记上勾画了一番。
“感觉其实也够用了。”贾斯廷说，“我们真的要追求完美的法阵吗？”
“毕竟我们的对手是伏……伏地魔，我想我们还是更谨慎些为好。不过别灰心，”赫敏说，“火苗已经很小了，这说明我们努力的方向没有错，只是某个我们目前没找到的地方依旧出了差错罢了。”
凯特琳娜叹了口气，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没有什么事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现在去魁地奇场可能还能赶上后半段比赛，我留下来清理魔药痕迹。”
成员们纷纷互道着再见，几人都匆匆离开，看样子是想赶上魁地奇赛的尾巴，最后这里只剩下了凯特琳娜和赫敏。“需要帮忙吗？”赫敏担忧地看着忧心忡忡的凯特琳娜，后者摆了摆手，让她尽管回去就好。于是赫敏背着她秤砣一般的书包，跟在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八楼的废弃教室，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凯特琳娜。
四周安安静静的，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是时候尝试一下她的想法了。
密纹法阵画起来复杂，清理起来却十分简单。首先需要的是破坏法阵的阵眼——在用特定的药水抹除了那几个不起眼位置上的古代魔文后，法阵的效果消失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凯特琳娜伸出手，水桶里的清水在她的指挥下仔细地冲刷着教室的墙壁、地板还有天花板，仔仔细细地洗去了如尼文的痕迹。破坏永远比创造来得快得多，清水裹挟着药水一起回到了桶中。凯特琳娜往水桶里甩去一个清理一新，教室里的水渍和魔药痕迹全部消失了，像是他们这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们还是没有得到最完美的结果，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天的努力依旧还是白费力气，凯特琳娜消极地想。远远地魁地奇场那传来模糊的欢呼声，又有人进球了，也不知道现在比分怎么样了。凯特琳娜也懒得去猜，她拉开秋靠过的那张椅子，坐在窗边的桌旁发了好一会儿呆，接着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浪费时间似的，猛地从桌上拿起那几个都只剩了一个底的水晶瓶，把里面的药水混合在了一块儿。
这些水晶瓶里都是里亚配制的用于对比不同配方效果的魔药，彼此之间都有细微的差距，强行混合在一起的效果肯定不怎么样，但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凯特琳娜晃了晃水晶瓶里的液体，走到了教室中间。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快速地回顾着记在笔记上的图案。又过了几分钟，站在教室中央的格兰芬多终于动了。药水在她的控制下从瓶口轻巧地跃出，先是落向地面，接着蔓延向墙壁与天花板，留下蛛网般密集的纹路。又过了很久很久、在水晶瓶中的液体几乎全部耗尽之时，凯特琳娜终于睁开了眼，大口地喘着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行这么精密的控水操作，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酸痛，像是刚刚和阿瑞斯族的孩子们打了一架。魔药的痕迹再次布满了半个教室，凯特琳娜抽出魔杖，待心情平复后念出了咒语。
白色的光芒从身周划过，凯特琳娜试图点燃杖尖，那儿依旧是只有一朵火焰在跳跃。一股欣喜涌上凯特琳娜的心头，接着又如潮水般快速地退去。无论如何，她的想法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她成功了……
凯特琳娜一个不稳瘫坐在了地上，她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糖果塞进了嘴里。蜜桃的气息在舌尖划开，涌上心头的不是喜悦，却是一种想法得到验证后的空虚。有什么和魔力一样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让她觉得四周空荡荡的，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于是凯特琳娜索性在法阵的中心摊开四肢躺了下来，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直到宣布比赛结束的哨声远远地传进城堡，直到夜幕渐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