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物
宝物
法斯文听到她那带着浓浓鼻音、蛮横又委屈的“学狗叫”命令,非但没有生气,眼底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阴霾反而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光彩驱散。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嘲讽,也不是无奈,而是一种带着极度宠溺和纵容的、发自胸腔的震动。他跪在原地没动,却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簪冰春还沾着泪痕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掌心牢牢按在了自己左侧胸膛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面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剧烈而蓬勃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掌心,又快又有力,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直接跳到她手里。
他擡起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红肿的、还带着惊愕的眼睛,唇角勾着一个极其犯规的、带着三分邪气七分深情的弧度。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虔诚又蛊惑的语调,唤道:
“主人。”
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从簪冰春的掌心窜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半边。她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忘记了哭,也忘记了生气,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取悦了法斯文。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按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地压在自己的心口,仿佛要将那颗为她疯狂跳动的心直接掏出来献给她。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他倾身上前,精准地攫取了她微张的、还残留着泪水的咸涩和之前亲吻带来的红肿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暴风骤雨,而是极尽温柔、缠绵悱恑。他细细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如同品尝稀世珍宝,用舌尖耐心地描摹她的唇形,一点点舔去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将那些未尽的哽咽和抽噎全都温柔地吞没。
簪冰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那句石破天惊的“主人”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顺从地闭上眼睛,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生涩地回应着这个几乎要将人融化的吻。
许久,法斯文才依依不舍地稍稍退开些许,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两人鼻尖相蹭,呼吸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缱绻。
他凝视着她迷蒙的双眼和绯红的脸颊,拇指爱怜地摩挲着她被他吻得更加红肿水润的唇瓣。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裹挟着滚烫的温度和沉重如山的爱意,一字一句,砸进她的心底:
“冰春,”他唤她,眼神专注得令人心颤,“我好爱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诉说完那汹涌到几乎将他淹没的情感:
“好爱好爱。”“爱进骨子里了。”“比每一个昨天,”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语气虔诚而偏执,“都要更爱你。”
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尘埃在光里飞舞。硬板床上,法斯文先醒了,手臂还被簪冰春枕着,发麻,他却一动不动,只垂眸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指尖极轻地拂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
院外已经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孩子们压低的、兴奋的叽喳声,像是怕吵醒他们,又按捺不住想来找“哥哥姐姐”玩。
簪冰春睫毛颤了颤,也醒了过来,对上他专注的目光,脸颊微热,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搂着腰更紧地按回怀里。
“醒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自然的吻。
院外的声音越来越大,木门被轻轻敲响,伴随着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呼唤:“哥哥!姐姐!太阳晒屁股啦!”
簪冰春忍不住笑出声,推了推他:“快起来,孩子们来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门,一群小豆丁立刻涌了进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收到的新衣服多漂亮,玩具多好玩,一个个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灿烂的笑容,像一群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簪冰春看着他们,心里软成一片,却又泛起一丝酸涩。她蹲下身,拉住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看起来最懂事的小男孩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们,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郑重的力量:
“小朋友们,”她问,“你们……想上学吗?”
问题一出,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不少。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先是有些茫然,随即迸发出强烈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渴望。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用力地、一下下地点着头,那个被拉住手的小男孩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想!姐姐,我想读书!”
一直站在簪冰春身后、单手插兜沉默看着的法斯文,此刻向前迈了半步。他没有蹲下,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孩子,语气是他一贯的、听起来有些冷调却不容置疑的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商量:
“我资助你们上学。”
孩子们瞬间仰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高大、好看却总让人觉得有点怕怕的哥哥身上。
法斯文继续道,条理清晰,直接给出了选择,如同他处理任何一桩生意:“读到大学。所有费用,我出。”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身旁因为他的突然开口而有些讶异的簪冰春,才重新看向孩子们,给出了更具体的路径:
“你们可以跟着我和你们冰春姐姐去大城市上学。”
“或者,先在这里把小学读完。”他补充道,语气里没有任何对这里的嫌弃,只是客观地提供方案,“后面,我会把你们安排进海市或者帝都最好的国际学校。”
最后,他像是做总结陈词,带着他法斯文式的、简洁有力的承诺:“钱的事,不用操心。”
簪冰春侧过头,擡眼望着身旁这个男人。晨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他的表情依旧谈不上多么温和,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但她知道,他不是在施舍,也不是一时兴起。他只是因为她问了,因为她眼里的光,因为她心底那点柔软的期盼,所以他就做了。用他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那些他曾经脱口而出的“嫌弃”,不过是醋意翻腾时的口不择言,是害怕她被分走注意力的幼稚恐慌。他本质上,从未真正轻视过这些蓬勃的生命。
孩子们消化着这巨大的、从天而降的惊喜,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看法斯文,又看看簪冰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几秒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几乎是蹦跳着的欢呼:
“好啊!好啊!”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我去大城市!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簪冰春看着孩子们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心口被涨得满满的。她弯下腰,笑容温柔而坚定,给出了一个更具体的承诺:
“好,那这次等姐姐和哥哥回去的时候,想跟着我们一起走的,回家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商量好。”
“月底之前,来找姐姐登记,好不好?”“姐姐把你们稳稳当当地带回去,安排学校,安排住的地方。”
孩子们围着她,用力地点头,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光亮,七嘴八舌地保证着:“好!”
“我回去就告诉我奶奶!”
“姐姐我一定来!”
孩子们的欢呼声还在院子里回荡,带着能穿透晨雾的雀跃。簪冰春被他们围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一个个回应着他们七嘴八舌的保证。
一直沉默站在她身后的法斯文,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听着她耐心温柔的叮嘱,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墨色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是满足,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定,但深处,依旧潜藏着一丝不容撼动的、属于他的标记。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对着孩子,而是精准地握住了簪冰春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将她从孩子们的包围圈里带了出来。
簪冰春猝不及防,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疑惑地擡头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