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命悬一线
只见陆鸿蒙一个大悲掌打出,霎时间阴风突起,飞沙走石,掌力直指左逢源的后脑勺,左逢源觉得脑后生风,急忙回过头来,随之一掌自然而然地打出,只听得“当”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把众人的耳朵都快要震破了,二人的掌力相碰后,各自身子一晃,左逢源竖起大指赞叹道:“陆兄好掌力。”陆鸿蒙喝道:“少来这一套。”说完,挥动双掌接着大战左逢源。二人皆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打起架来也不同凡响,只见二人由地上打到房上,从房上再打到地上,外人从未看到过他们的脸和他们的身子,他们只看到两团白雾,只听见不时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响声,两个人从地上打的时候,他们身旁一丈周围范围内尘土飞扬,地面上的树叶很自然的被两个人的掌力震开。当他们两个人从房顶上打的时候,房顶上的瓦片一片一片地落到地上摔碎了,然后两个人又从屋顶上落到屋子里,过了没多久又双双冲破屋顶来到地面。
他们之间这千载难遇的一场大战把在场的众人全都看傻了,众人心里都明白,今天比武的胜负主要还是看陆鸿蒙和左逢源,如果陆鸿蒙输了个一招半式,契丹人定会趁机抢地图,而如果左逢源棋差一招契丹人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这两个人的大战是关乎中原和契丹命运的生死之战,不仅仅是荣誉之战。
他们当然都希望自己的人能胜,当然也挂念着自己人的安危,有的人在心里默默祈祷,不是祈祷自己的人能够获胜,而是祈祷他能够平安的比完这场武,东郭灿那样的浑人都坐不住了,在自己的座位旁边走来走去,还边搓手,他身旁的鬼刀门门人有的也挨了他的骂。
他们之中有的人也想加入战阵,替自己的人出一把子力气,但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停留在想法阶段而已,看眼前这种战斗的激烈程度,外面的人一进去,十有八九会立刻就被踢出来。
杨幽云背着父亲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杨嘉申放到了床上,但见父亲的脸上全是鲜血,嘴角的鲜血一直向下淌,他赶忙拿来毛巾为他擦脸上的血迹,并点住了他全身的各大要穴止住血,五六个小道士在旁边听他的吩咐。
此时他再看父亲的脸,变得极为苍白,就好像是一张纸,就好像是天上的白云,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整天戴着面具见不到阳光的缘故,他伸手去探了探父亲的脉搏,只感觉已经没了脉搏、没了心跳,再用手探探父亲的鼻息,发现他气息微弱,随时都要死去一样。父亲的后背的衣服被左逢源震烂了,露出了血淋淋的烂肉,杨幽云只感觉父亲的上半个身子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脖子软绵绵的,脑袋歪在一边,好像是整个身体变成两截一样。父亲双目紧闭,整张脸上唯一的动作就是那张嘴在微微颤抖着。
他痛哭失声,把头埋在父亲的床边,他撕心裂肺的哭,旁边的小道士都有些不忍心了,也跟着他在一旁啜泣。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伤心?是痛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说不出来。本以为父亲早在八年前的那场浩劫当中就已经死于非命命丧黄泉,却万万没有料到父亲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而且还经常见面。本来是最为亲密的父子关系,却变成了生死的仇敌,几次的狭路相逢,大打出手,他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却终于没有认出来金面具下的那张熟悉的脸,也许他只是不敢相信,没有勇气面对。
他才知道,为什么当初的那个“金面人耶律常忠”会放过梁家燕,会放过自己,放过自己,那是最自然的事,不用多说。对梁家燕手下留情,那是因为梁家燕是自己的知心爱人,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肯定会痛不欲生的,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呢?这些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看,是最自然的事情了。
然而,当父亲还是“金面人耶律常忠”的时候,他又做了那么多为难自己的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耶律常忠暗中帮助耶律元浩险些让秦大川输掉那一场比赛,当时他的脑海中就有一个念头:这个耶律常忠的身影好熟悉,声音也像是听过的,我在哪里见过他吗?他当时只是这么一想,后来,耶律常忠和东郭灿狼狈为奸,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难看,一次又一次的为难自己,为了剑圣门的三把宝剑,耶律常忠不止一次的和自己交手,当时自己的功夫还不如他,他每次只是为了夺剑,并没有伤害自己。当裴金石想要揭下他脸上的面具时,他竟然像是一个无赖一般,在地上团团打滚,那自然是害怕自己见到他的真面目了。
杨幽云这样想着,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去幽州给父母扫墓的时候,他看见母亲的墓旁有人祭奠过的痕迹,而父亲的墓前则是杂草丛生,半点人的迹象也没有。他当时还纳闷,现在想想,那个祭奠母亲的人,多半就是父亲。父亲还活着,没有必要给自己上坟。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他最接受不了的事情便是父亲眨眼之间变成了仇敌,成了中原人所不齿的卖国贼,这件事令他都在中原豪杰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他恨父亲,他很伤心,虽然父亲还活着,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他宁肯当日的那场浩劫时,父亲就追随着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
杨嘉申的眼睛突然间眨了眨,然后睁开了,他被杨幽云点住了全身的各大要穴,动弹不得,但是还可以说话,杨幽云见他醒来,背过身擦了擦眼泪,然后又转过身趴到他床前,问道:“爹,你感觉怎么样了?”杨嘉申道:“云儿,我的孩子,我不行了。”杨幽云大叫:“爹,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把你的伤治好。”杨嘉申眼睛眨了眨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没用的,想一想我就要去那个世界找你娘去了,我很高兴,你也应该为我高兴啊,我们夫妻两个已经八年没有见过面了,我只有在梦中的时候才见过她,八年了,我已经老了,红胡子头发全都白了,你也已经长大了,成了男子汉,而你娘仍旧那么年轻,仍然那么漂亮。”杨幽云道:“娘永远那么年轻,永远那么漂亮。”
杨嘉申道:“是啊,我只是遗憾当初的时候,我整天忙于生意,忙于练功,忙于交朋友,冷落了你娘,直到我最终失去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那是用任何黄金白银都买不来的,任何高强的武功都换不来的。”杨幽云道:“那时候你要养家糊口,没有时间陪娘,娘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会原谅你的。”杨嘉申眼睛眯起来语气激动地说道:“云儿,你长大了,懂得随着我说话了。”杨幽云道:“我说的是实话。”
正在这时,一个小道士悄悄地拉了拉杨幽云的衣角,杨幽云站起来,小道士说道:“杨公子,大夫来了。”随着声音进来了一位两鬓斑白的大夫,小道士说道:“这位是邹大夫,医术高超,在峨眉山一代很有名气。”杨幽云拱手施礼道:“大夫,请求你救救我父亲,我给你跪下了。”邹大夫急忙双手搀扶起杨幽云说道:“杨公子不必客气,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杨幽云让过了邹大夫,邹大夫来到了杨嘉申的床前,他先是从袖子中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子,然后从瓷瓶子之中倒出来一粒药丸,放在杨嘉申的口中,并对杨幽云说道:“杨公子,你可以把他的穴道解开了。”杨幽云依言在杨嘉申的后背上点了几下,解开了他身上的各大穴道,邹大夫很娴熟的为杨嘉申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他紧缩的眉头又添了几道皱纹,杨幽云焦急地问道:“邹大夫,我父亲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邹大夫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杨幽云立刻闭住了嘴,但是他仍然是焦急万分,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额头上、后背上、手心里都是汗。
这时,邹大夫说道:“杨公子,请过来帮我一下。”杨幽云依言而来到近前,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邹大夫道:“请帮我把他扶起来。”杨幽云犯了难了,他见此时的杨嘉申浑身像是一摊烂泥,全身不知道有多少骨骼断裂,这样的情况,要是一个不谨慎,很可能就会伤到他的性命,所以杨幽云在那里不敢动手,杨嘉申艰难的说:“云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按照大夫说的去做吧。”
杨幽云“哎”了一声,慢慢的用手把杨嘉申的上半个身子扶起来,他的两只手牢牢地扶住杨嘉申,时刻不敢放松,恐怕一个不慎就会把杨嘉申伤了。邹大夫吩咐小道士准备了针灸,在火上烤过之后,邹大夫一根一根的把银针插在杨嘉申后背以及头顶上的各大穴道之中,只见邹大夫全身也出了大汗,头顶上犹如蒸笼一样“腾腾腾”的向上冒汗,他用针的右手不停地抖呀抖,哆里哆嗦的,旁边的小道士不停地嘟囔道:“邹大夫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小道士一边说,一边拿过毛巾来给邹大夫擦汗,邹大夫一言不发,等过了一会儿,又一根针一根针的从杨嘉申后背上向外拔,这时他额头上的汗水更加多了,喘息声也微微加剧,拔出来的银针都变了颜色,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的时候,邹大夫两只眼睛看着杨嘉申,见杨嘉申丝毫没有反应,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狠狠地摇了摇头,刚刚还十分锐利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身子像是一个经过阳光暴晒的茄子一样软下去。杨幽云急切地问道:“先生,我爹的伤势怎么样?能不能治?”邹大夫道:“老朽已经尽力了,但是他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否则的话,任何人都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