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周六，林栖按照沈砚发来的地址，来到了他家楼下。

这是一个环境很安静的高层小区，绿化很好。她拎着一盒特意去买的、包装很漂亮的苏式小点心，心里带着一丝初次登门的紧张，和更多的期待，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

沈砚出现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非常居家的、柔软的灰色休闲服，头发似乎还有一点点刚洗过的、微湿的痕迹。他没戴手表，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外面时，要放松和年轻好几岁。

看到她，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非常自然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来了，林向导。”他侧身让她进来，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点心盒子，“还带了礼物？太客气了。”

林栖走进玄关，换上他为她准备好的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

她擡眼打量他的家，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并且充满了属于他个人的、沉静的气息。

整个房间是黑白灰的基调，但并不显得冷清。巨大的落地窗让整个客厅的光线非常通透，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塞满了书，客厅的角落里，她看到了那台黑胶唱片机。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但又不是那种刻板的样板间，她能感觉到，每一件物品，都在被他认真地使用着。

“先随便坐。”沈砚把点心放在餐桌上，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想喝点什么？水，还是我给你泡壶茶？”

在她回答之前，他又笑着，指了指那个开放式厨房的方向，那里，所有食材果然像他昨天发的照片一样，已经全部“列队”完毕，在等待检阅。

“或者，”他看着她，用一种带着期待的语气说，“我们的林老师，想先视察一下今天的‘教室’和‘学生’？”

林栖噗嗤一笑，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向厨房。她看着那一应俱全的锅碗瓢盆和崭新的厨具，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个学生，明明不会做题，装备倒整的很专业。所以，你是装备党吗？”

林栖这个问题，直接把沈砚逗笑了。

他跟在她身后，走到厨房门口，很放松地倚着门框，看着她在他“专业”的厨房里，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主人一样，饶有兴致地东看看西摸摸。

他脸上带着一种被看穿后，哭笑不得的、坦然的无奈。

“被林老师一眼就看穿了。”他笑着承认。

他看着那些锅碗瓢盆，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没办法。‘题目’本身不会做，总要让‘工具’显得好看一点，态度分至少要挣到。”

这是一个非常符合他风格的、带着点冷幽默的比喻。

他从门框边站直，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开始认真地洗手。

“好了，”他一边冲着泡沫，一边对她说，“‘装备党’学生，已经准备就绪。”

他关上水，擦干手，然后转过身，看着林栖，用一种非常认真且充满期待的眼神，说道：

“现在，请主厨下达你的第一个指令。”

林栖“噗嗤”一笑，接受了他的角色扮演，很自然地，就进入了“林老师”的角色。

她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开始下达第一个指令：“好，学生，第一步，先把牛腱子肉焯一下水，去掉血沫。”

于是，他们的“烹饪课”，就在这样一个轻松的氛围里，正式开始了。

沈砚家的厨房，和他的人一样，有一种井井有条的、冷静的秩序感。但当他们两个人一起挤在这个空间里时，这份冷静，便被一种非常温暖的、充满烟火气的亲密感所取代。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林栖说的每一个步骤，他都听得极其认真。让他递东西，他总能第一时间准确地找到。让他处理食材，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却非常专注和细致。

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看她熟练地把各种香料放进锅里，看她讲解时，因为投入而亮晶晶的眼睛，看她偶尔因为沾到酱汁而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的眉头。

对他来说，这一下午，学的似乎不仅仅是怎么做一道酱牛肉。

“……焯好水的牛肉，要用棉线捆紧，这样卤出来的肉才不会散，切片也好看。”林栖一边说，一边把处理好的牛腱子和棉线递给他，“来，你试试。”

沈砚接过，有些笨拙地，开始尝试捆绑那块巨大的牛肉。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是那种很适合弹钢琴或者拿笔的手，但此刻，却被一根小小的棉线彻底难住了。

林栖看着他认真又有些无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

“不是这样，”她笑着上前，很自然地，用自己的手，复上了他的手，“线要这样绕，这里打个结……”

她的手，温热又柔软。

沈砚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了。他没有再去看那块牛肉，而是微微低下头，看着她覆在他手上的、白皙的手指。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锅里炖煮的香料，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很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声音，说：

“……这个，比看书做研究，要难多了。”

林栖的手还覆在他的手上，他们的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认真的侧脸，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是呀，”她一边帮他系着棉线，一边说，“看书只需动脑子。做饭不仅要动脑子，还要手脚灵活。所以，”她俏皮地歪过头，眨了眨眼问道，“是不是对会做饭的人，突然心生崇拜了？”

她歪着头时，眼睛里那种狡黠又期待的光，清晰地映在了沈砚的瞳孔里。

他没有笑，只是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刚才因为笨拙而显得有些无奈的表情，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深、很专注的情绪。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刚刚被自己确认的事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所有会做饭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她的眼睛，落到她覆在他手上的手指，再回到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