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周六的傍晚，沈砚回到家。

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安静。他换好鞋，将手里的唱片和外套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靠在厨房的吧台边，慢慢喝着水，心里却不像这房间一样空旷。今天下午的所有细节，像一部被反复播放的慢镜头电影，一帧一帧，在他脑海里清晰地回放。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林栖的消息。

【微信】到家啦。今天谢谢你的见面礼和招待。下次等我请啦。

他点开，看到那几行字，尤其是最后那句主动的“下次等我请啦”，今天一整天的愉快，似乎都在这个瞬间，被推向了顶点。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让那种从心底蔓延开的、淡淡的喜悦，先平静下来一点。然后，他才拿起手机，用他一贯的、不疾不徐的节奏，回复了她。

【沈砚：收到。安全到家就好。】

【沈砚：今天我也很愉快。和你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沈砚：好。那你的邀请，我等着了。】

地铁上，林栖看着沈砚发来的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笑了。

他总是这样，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人心安的话。“我等着了”，这三个字，像一个温柔的印章，盖在了他们下一次的约定上，让未来变得具体而值得期待。

【林栖：好：）】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起了手机。

回到家，关上门，她将今天买的书，和沈砚送的那张巴赫的唱片，一起放在了书桌上。灯光下，三本思想跨度巨大的书，和一张代表着“深夜书房”的古典乐唱片，安静地并排躺着。

她看着它们，发了会呆。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沈砚在饭桌上，看着她，说出的那句话。

“林栖，你比很多人，想得都更深，也更辛苦。”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在朋友和同事面前，她总是那个乐观、直爽、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的林栖。她从不轻易向人展露自己内心的矛盾与挣扎，那太沉重，也太矫情。

可这个男人，却只凭着三本书，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拨开了她所有的伪装，看到了那个最真实、也最疲惫的内核。

这种被人彻底看透的感觉，让她慌乱，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无措。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深深懂得的、如释重负的心安。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这个叫沈砚的男人，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周六的愉快结尾之后，是同样平静的周日和忙碌的周一。

他们之间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联系。那天的见面，信息量很大，情感的浓度也很高，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各自消化和沉淀。这种安静，反而让彼此都觉得很舒服。

直到周二上午，林栖刚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沈砚。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干净利落的光影。光影里，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一本摊开的书。

林栖的目光，瞬间就凝固在了那本书的封面上。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正是周六，她买的那三本书之一。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地对待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在她自己都快要忘记那个关于“书的谜底”的约定时，他已经用行动，开始了对她的、更深层次的探索。

紧接着，他的文字消息发了过来。

【沈砚：被你的书评勾起了好奇心。买了一本。】

【沈砚：今天工作顺利。】

他的消息，简单，直接，不带任何邀功的意味。仿佛对他而言，去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林栖看着那张照片，和那两行字，心里某个地方，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地，对待她说的话，和她无心推荐的书。

她忍不住，带着一丝俏皮的、过来人的口吻，回复了他。

【林栖：今天读书开心。希望你读到最后时，不要像我一样哭鼻子。】

这个带着善意“剧透”和警告的消息，让办公室那头的沈砚，看着手机，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打这行字时，脸上那种有点得意又有点真诚的可爱表情。

【沈砚：收到预警。】

【沈砚：那我尽量，不让公司的保洁阿姨看见。】

他用一句带着他鲜明个人风格的、一本正经的幽默，轻松地接住了她的玩笑。

玩笑过后，他又很自然地把话题收了回来，变回了那个成熟稳重的沈砚。

【沈砚：好了，言归正传。你也是，好好工作。】

林栖看着他这番滴水不漏的回应，彻底被逗笑了，忍不住想继续“挑衅”一下。她等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回复。

【林栖：嗯，等工作完去偷偷应聘你公司里的保洁阿姨，窥探你的小秘密。】

这条回复，让沈砚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她的反应总能超乎他的预料，直接、大胆，又带着点可爱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