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虚幕

“不……要……”

“妈妈……妈妈……”

凄厉的惨叫声冲击着栖梧的耳膜，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布满惊恐的眼睛。

她感受到手心的湿润，垂眸看去，自己握着匕首划开幼童的胸膛，皮肉和骨骼下是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

“祭司，求求您，他还是个孩子，请让我来代替他吧——”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扑到她脚边哀求，几个穿着白色衣衫，面无表情的人上来将她拉开。

栖梧快速环视一圈，她此刻身处纯白的宫殿之中，孩童身上淌下的血色像画纸上的朵朵红梅。

四周站着许多人，他们穿着白色斗篷，帽檐遮住他们的眼睛只露出几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唇和鼻，在宫殿正中央的墙壁上供奉着一副画像，上面是一个背影，看不出男女。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现代服饰微微蹙眉，四周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古怪的穿着，或者说他们都选择漠视。

“祭司，还请继续。”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来，栖梧循声看去却找不到人，那些人的反应依旧平淡。

“祭司，还请继续。”

“祭司，还请继续。”

随着她依旧没有动作的等待，声音逐渐大起来，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栖梧将手里的匕首丢掉，“啧，我说这种祭祀就是封建糟粕”。

她将人从木制架子上放下，划开的胸膛在她手中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伤疤。

人们重复着同样的话朝她逼近，栖梧一眼扫去最后几步上前扯下墙上的画。

撕拉一声，人的身影化作黄沙散去，只留她一人待在纯白的宫殿中。

栖梧：“？”

她看看手里的画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大殿，天老爷，她是天才啊。

“漂泊客竟也会来光临我这不起眼的地方。”

一道温润的女声，栖梧循声望去，原先的墙壁消失不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色稻穗，还有立身于稻穗中的女人。

祂五官精致，一头金色的柔顺长发用一根细长的金簪挽起，那簪子也是稻穗的模样，祂额间的第三只眼睁开，深蓝色的瞳孔倒映着栖梧的身影，可那身影转瞬间化作一缕气息散去。

栖梧看了看脚下的稻穗抬脚踩上去，那都只是些虚影。

“那真是叨扰了，丰饶之神。”

她面对这位神灵显然没有面对永夜城的那位尊敬，但她也着实不担心这位会一个不开心就灭了她。

永夜城的那位是个神秘的主儿，流传在外的只有祂手段狠戾的凶名，但眼前的这位论慈悲能排到第二。

丰饶之神，禾取，慈悲慈悯，厌恶死亡因此赐予自己的信徒永生，对于不死不灭的漂泊者，祂从不吝啬自己的喜爱和关怀。

祂金色的睫羽微颤露出温和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离开吧，我可爱的孩子”。

“离开？您大费周章将我请来却又让我离开，是想做什么呢？除了神，大概没有其他人可以截停一个正在旅行的漂泊者。”

“如果智慧在这里，祂一定会赞美你的聪慧，不过……”

禾取几步上前停在她面前，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她额间然后轻轻滑下抹去她脸上的裂痕。

“想要见你的人，不是我。”

祂侧身望向无垠的白色，另一个身影悄然浮现，如同一阵清风拂过，没有任何痕迹。

栖梧再看向禾取时发现对方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金色的稻穗也化作黄沙散去，白色中只有两个身影对立而站。

“初次见面，漂泊者。”

她无法用文字或语言去形容这位神灵的模样，无论她如何去回忆都只能记住一双万般柔情的桃花眼以及眼下那红艳的痣，那双眼睛似乎能洞穿她的灵魂。过往、现在、未来都在祂眼中流转。

“我希望，可以与你做一个交易。”

对方不等她的回答便切入正题似乎是时间有些紧迫。

“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先问两个问题，第一，什么事情不可以委任您的信徒或者是眷属而要找到毫无关联的漂泊者，第二，为什么在众多漂泊者中选中我。”

祂沉默一瞬后似乎是轻笑了下，笑声轻而脆，像是一滴水滴入清泉中，掀起一丝小小的波澜又很快消失不见。

“以旅行为天职的漂泊者不属于任何一方神灵，而你，是一众漂泊者中唯二与神灵有所牵连的人。”

另一个就是十三，她被称为神灵弃子。至于她自己，这所谓的与神灵有所牵连应该是指她的师父，现在不知道是哪位神灵的本该死去的师父。

“作为交易，我可以告诉你，虚幕之战的真相。”

她抬眼看去，祂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虚幕之战，天外来客毁掉她故乡的那场战争，也是那场战争中她被师父捡到带走。

栖梧默了片刻然后两手一摊，“我对已经消失的过去不感兴趣，况且和您做交易不就是让我站队的意思吗，作为中立的漂泊者，站队可是大忌”。

十二个神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漂泊者更不该参与其中。

她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场战争因何而起，因谁而起都已经不重要了，早就消失的东西何必执着。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那个模糊的影子却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