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投石问路
第10章投石问路
二夫人果然没辜负锦汐的期望,大夫人刚把一个叫海棠的大丫鬟派到锦汐身边顶珍珠的缺,她后脚就把一个叫彩月的大丫鬟送到雪枫阁给锦汐使唤。“我们夫人说六姑娘身子弱,身边比别的姑娘多个大丫鬟伺候也是应该的。”偷眼见大夫人脸色铁青,被二夫人派来回话的碧绫腿肚子就有些发抖,咬了咬牙才把二夫人特意交待的话说出来,“我们夫人怕大夫人难做,所以彩月的月例银子就从二夫人的月例里扣,不走公中的帐。”
大夫人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只说句知道了就把碧绫打发了,想了一会突然打发朱勇媳妇亲自到雪枫阁叫艾妈妈过去回话。
艾妈妈去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没回来,看青杏一边替她磨墨,一边伸着脖子不停地朝门外张望,砚台里的墨都满出来了也没发觉,锦汐笑着拿笔杆朝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放心吧,肯定是好事儿!”
“咋可能?我娘老实又不会说话,万一回错话大夫人怪罪咋办?”想起朱勇媳妇临走时那别有深意的一瞥,青杏小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要是让大夫人知道古妈妈屋里搜出来那张当票是她放的,她们母女就得被乱棍打死。
“不会的!”知道青杏怕什么,锦汐放下笔安慰似地朝她笑了笑,“大伯母肯定是让艾妈妈当咱们院的管事嬷嬷,这会儿正嘱咐她呢。”
青杏满脸狐疑地连连摇头,锦汐却胸有成竹。古妈妈出事儿,二夫人才有机会摆出慈母架势跟大夫人打擂台。艾妈妈面慈心软好拿捏,身为奶娘名正言顺就应该是管事嬷嬷,大夫人又不傻,不可能这当口越过艾妈妈另找管事嬷嬷,给二夫人送把柄。她把艾妈妈叫去,肯定是连哄带吓想把艾妈妈捏在手心里!
想到这儿,锦汐嘴角不由得往上翘,骑驴看唱本,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青杏被锦汐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我娘真能当管事嬷嬷?”
“真的!”锦汐点头,艾妈妈正好进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见锦汐这话登时满脸震惊,“姑娘难道掐会算?咋知道大夫人叫老奴过去,是让老奴做管事儿嬷嬷?”
里间正在整理她贴身衣物的海棠和彩月突然没声了,锦汐暗恼自已大意,忙一吐舌头笑道:“我瞎猜的,我想让妈妈当管事嬷嬷,那样我想吃肉就有肉,想穿新衣服就有新衣服。还不用早起学规矩,也不用天天做针线。”
锦汐孩子气的傻话让艾妈妈长出一口气,她宁愿锦汐傻点,也不愿意她太反常。瞧见锦汐脸上沾了点墨,立刻拿眼狠狠剜了青杏一眼,出去打了盆温水给锦汐洗脸。
艾妈妈没追问,锦汐也松了口气。歇完中觉,锦汐就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伺候她穿戴整齐,彩月和海棠一齐伸手去拿她出门带的纱帷帽。两人同时抓住帽沿,互相瞪了一眼,谁也不肯放手。
艾妈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着直搓手,不知怎么劝,更不知道让谁陪着锦汐出门才好。这俩人都是大丫鬟,谁陪姑娘去给老夫人请安不仅是她俩的脸面问题,也代表着六姑娘是跟哪位夫人亲近,一个是当家夫人,一个是嫡母,这可怎么选?
姑娘身边比府里其他姑娘多一个大丫鬟就够招眼的了,要是再让俩人一起陪姑娘去给老夫人请安,非惹出麻烦不可。
锦汐偷偷给艾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管。没人上前拦着,彩月和海棠更肆无忌惮,你拉我扯‘嘶拉’一声,小小的绢纱帷帽竟被俩人扯烂。
彩月和海棠一人攥着半片破纱帽,都有些傻眼,崭新的纱帽怎么这么不结实?
正坐在床沿上打呵欠的锦汐见状一瘪嘴,眼泪就下来了,“你们是坏人,把我的帽子弄坏了就是想让我脸上留疤,变成丑八怪,我告诉祖母去!”说着站起来迈开小短腿就朝门外跑。
彩月心眼活络一把拉住锦汐赔笑道:“姑娘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海棠也知道因为老夫人正因为古妈妈的事儿心里正不痛快,她们刚才的小心眼六姑娘看不出来,却瞒不过老夫人。闹大了谁都没好果子吃,当下不得不顺着彩月说,“奴婢们抢着拿帽子也是想伺候姑娘,绝没害姑娘的心!”
“真的?”锦汐歪着头看着面前赔着笑脸的俩人,自言自语似地道:“可是我的帽子被你们弄坏了,你俩肯定有一个是坏人。”
她边说边在彩月和海棠的脸之间瞄来瞄去,彩月和海棠满肚子气却一个比一个笑的灿烂,生怕嘴咧的力度不够,被眼前这个小傻子认定是坏人。
锦汐看了半晌才像拿定主意似地道:“那你俩去院子里贴墙根站着,我回来时谁要挪地方谁就是坏人!”
海棠咧着的嘴一下子抿紧了,容长脸胀的通红鼻尖上几粒淡褐色的雀斑都变成了淡粉色。她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刚来雪枫阁就挨罚,丢自已的脸事小,丢了大夫人的脸,大夫人能饶她?
彩月本不想理会锦汐的胡搅蛮缠,瞄了忿忿不平的海棠一眼她突然改了主意,与其梗着脖子跟六姑娘这个傻子较真,不如把她哄住。日子还长着呢,得不得脸不在这一会儿。
看彩月二话不说出门挨着墙跟站着,海棠顿时猜出她的想法,不由恨地牙根痒痒,却抹不开面子跟上去。见海棠拧着脖子站在原地没动,锦汐指着她回头就朝艾妈妈喊,“她承认是坏人了,妈妈快找管家娘子来!”
艾妈妈一把捂住锦汐的嘴,回头软声软气地跟海棠赔笑道:“六姑娘还小,说什么姑娘别往心里去。姑娘且看在老奴面子上先在外面站一站,待六姑娘出门您再回来。”
“她是坏人,她要把我变成丑八怪!她是坏人!”锦汐扒开艾妈妈的手,提高声音嚷嚷的满院子都能听见。看佛敬僧,打狗惊主,她今天非探出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底不可。锦汐一声比一声高,海棠狠咬着下嘴唇在心中盘算了片刻,一甩手也走了出去。
彩月瞧她出来,‘嗤’的冷笑一声,“我当谁比谁有骨气呢,原来也是个怂的!”
海棠狠狠瞪了她一眼,彩月却挑衅似地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海棠恨恨地扭过脸不看她,攥在一起的手指却死命地抠住手心,暗骂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虽然大概摸清了海棠和彩月的脾气和底线,锦汐带着青杏出门时心情却并不轻松。彩月能屈能深是个有心机的,肯定不好对付。海棠喜怒都写在脸上看起来好像是个直性子,其它也是个见风转舵不吃眼前亏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放样两个人在她身边,到底图什么阿?
走到没人的地方,青杏一脸崇拜地看着锦汐,“姑娘怎么知道她俩会抢纱帽?”
“别胡说,我怎么会知道!”锦汐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信远处那个扫地婆子没听见青杏的话,才把心放在肚子里,顺手照青杏脑门敲了一记爆栗。青杏一吐舌头,机灵地把后面那句,‘你不知道还让我偷偷把纱帽剪坏做什么’咽回肚子。
青杏这么机灵,锦汐暗道孺子可教,抬头看见前面刚冒嫩芽的细柳枝,她忽然来了兴致,跑过去踮脚扯了几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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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捧着刚掐下来的嫩柳枝跟在锦汐身侧,看锦汐边往老夫人的鹤龄堂走,边拿柳枝编东西,眨眼功夫,她手上就多了一只精致的高梁细腰花蓝,不由得张大嘴巴,“姑娘的手真巧,老夫人看了一定喜欢!”
“咱们再去花园里找几朵花。”看着自已的作品,锦汐也有些小得意。算计时间,这会儿请安肯定晚了索性再晚点,去老夫人那儿混个晚饭。
花园不大又是早春的天气,根本没什么像样的花。主仆俩在花园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几朵含苞待放的杜鹃,锦汐把花端端正正的插在柳枝蓝子里,便兴冲冲带着青杏抄小路朝鹤龄堂走。
刚转过假山俩人突然听见一阵呼噜声,锦汐顺着声音抬头居然看见一个穿着夹布袍子的男人正手脚摊成大字躺在两人多高的假山顶上睡觉。身上的袍子脏的说不出什么颜色,袖口袍角都扯成布条。一只脚穿了只沾满泥的麻鞋,另一只脚上却套了只崭新的薄底牛皮包头靴,也不知怎么弄的大脚趾头居然露在外面。酣声如雷,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紫的发亮的酒葫芦。脸上挡着一个连梁都烂了的破斗笠,正随着呼噜声上下起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锦汐暗暗皱眉,周家算不上高门大户,可大白天的怎么让一个乞丐堂而皇之地躺在内院假山上酣睡?看来这人不简单,发现经过园子的各房下人都绕着假山走,锦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拉起看热闹的青杏就跑,可没跑几步她又停下了。
这假山有两人多高,下面是一人多深还没注水的干荷塘,万一这人翻身掉下去,不死也得筋断骨折。就算不掉下去,春寒入骨,他睡在冰冷的石头上醒了也得大病一场。
想起前世喝多了冻死在雪地里的养父,锦汐胸口就像有块大石头压着,转身走到假山下,捡起一根枯树枝朝那人胳膊上捅了两下,“哎!醒醒,别在这儿睡,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