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房三姐妹
第7章大房三姐妹眨眼出了正月，迎面的寒风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暖意。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周博海把红绡收了房。红绡是家生子，虽然没用大红轿抬着从偏门走一遭，但二夫人主动替她在西院操办了六桌酒席，把她老子娘兄弟都请来吃酒。虽然不能逾越穿大红的嫁衣，但特意准她用大红的盖头穿大红的绣鞋进洞房，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也惹得其他几位姨娘心里憋了一肚子邪火。
偏偏红绡不知收敛，仗着新鲜劲想法子勾着连着周博海接连在她屋里睡了几宿，连二夫人的日子都占了。众姨娘都等着看二夫人发飙，谁知二夫人跟没事儿人似的，不但没让红绡喝避子汤，还接二连三赏了不少东西。首饰、布料、摆设样样俱全，看那样儿恨不得把她屋里的好东西都摆到红绡房里。
众人恨的牙根痒痒，又不敢多嘴说什么。谁让红绡圆房的第二天，周锦汐那傻子就醒了，活生生地证明红绡能给周博海旺运。她们就是傻子也不敢在这会儿说三道四往枪口上撞。
锦汐醒了，府中最高兴的就属周老夫人和艾妈妈。老太太亲自到雪枫阁探望锦汐，摸着她的小瘦脸长吁短叹半天，听锦汐口齿清脆一口一个祖母的叫着，顿时眼圈发红。扭脸吩咐周嬷嬷回去拿来一大盒子燕窝，让艾妈妈给锦汐熬粥补养身子。
周老夫人走后，锦汐抱着那一大盒子燕窝左看右看，口水直流。前世命苦，钱虽然赚的不少但这种金贵玩意却只见过没吃过，没想到能在这儿过嘴瘾。
“都煮了吧，中午咱们就吃这个！”锦汐决定豪迈大气一把，惹得艾妈妈一阵好笑，“这东西要泡发十个时辰才能吃，现在泡上明晚才能吃到嘴。而且这么一大包也不能一顿都吃了，要慢慢熬粥才补身子，姑娘可不能着急。”
锦汐丝毫没有当土鳖的囧意，搂着燕窝问艾妈妈，“那咱们中午吃什么？”
不待艾妈妈说话，半跪在地上擦妆台的青杏抢着笑道：“大厨房的例菜，今天应该有枸杞炖乳鸽，奴婢早点去排队，保证让姑娘吃上热乎饭菜。”
“别擦了，你现在就去排着，记着多要点汤泡饭！”锦汐两眼放光，全天然无污染的鸽子汤大补阿，
青杏巴不得这句话，生怕艾妈妈拦着，把抹布往盆里一扔，端着水盆一溜烟地跑了。锦汐急忙嘱咐她，“记着多盛些汤泡饭！”
青杏连声应阗临出门还朝艾妈妈做了个鬼脸，艾妈妈满脸无奈，姑娘醒了是好事，可怎么成了吃货？提到吃，就两眼放光口水嘀嗒，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六姑娘是不是醒着呢？我们家姑娘来看六姑娘了！”艾妈妈刚把燕窝收起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旋即蓝花布棉门帘子一挑，三个披着灰鼠软花缎披风的少女挨次走了进来，
为首冰肌雪肤，琼鼻凤目，削肩细腰窈窕有如临风燕的正是京城四艳之一，周府长房嫡长女周锦珏。后面跟着比她矮半头，神情温婉笑容恬静的三姑娘周锦玥。最后面是跟锦汐年纪差不多，一脸精明样的五姑娘周锦玲。几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穿着青江布水田长比甲的丫鬟。
三个人穿着一样的衣裳，冰蓝色的烟罗裙袄，素淡清雅，只在裙角处绣着一蓬淡米黄色的迎春花，裙面上押着同样的月蓝色四季如意葫芦香包，挂着一块玫瑰色双鱼佩。梳着相同的垂云髻。
大夫人出身世家，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做出苛刻庶女的举动。嫡女庶女一样的衣裳装扮，任谁说起都是端庄大度的做派。偏偏锦汐眼尖，一眼就瞧出这衣裳的颜色款式最配锦珏，把她周身的冷艳衬托得冰清玉洁。而且这三姐妹看似一模一样的妆扮中，更有着只有意会不可言传的差别。
周锦玲里边套了件桃红色的半旧棉袄，两色相冲，有点不伦不类。周锦玥发髻正中压了把玳瑁莲瓣形的银梳子，年头久了银质有些乌黑仿佛染上了污渍。可能是怕探望病人太素净被人挑理，又在旁边插了朵有些褪色的蜜色石榴绢花。从头到脚透着压抑不住的愁苦气。不敢说错一句不敢行错一步的谨慎模样，看着就让人的憋闷。
与两位庶妹的穷酸畏缩不同，周锦珏头上插了支紫玉雕云玲珑长簪，玉色清冽剔透雕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斐。簪头上一排细细长长的链子直垂额角，每根链子下都坠着豆子大小，琢成星状的紫晶，光芒闪动熠熠生辉，显得她肌肤细嫩的仿若上好羊脂玉。
眉如远山聚，眼如春水流，五官精致如画。淡淡的站在那里，直如漫天飞雪中的一枝傲骨寒梅，倾城绝世。任何角度，每处细微的线条都完美的恰到好处，挑不出半点瑕疵。美刚美矣只是眉眼间的神情异常冷漠孤傲，整个人好像是用千年不化的寒冰雕出来的，香艳难言却带着刺骨寒意，随时都能把人冻死的样子，着实令人不敢亲近。
虽然都是大房的姑娘，对比之下三人却有云泥之别。难怪锦珏被列为四艳之首，冰美人的称呼绝非浪名虚名。
锦汐打量来人的功夫，长房三姐妹也在打量锦汐。瞧见锦汐头发胡乱扭了两个包子，系着两指宽的雪青色绸布带。上身是青竹绿棉布盘扣大袄，下面撒花宽脚裤外面也没系裙子，大白天还抱着被子半趴半坐地赖在床上。傻愣愣地看着她们，即不起身给她们行礼，也没吩咐小丫鬟们让座，周锦珏如远山烟雾聚成的眉尖微微皱起，身上的寒意更重。
周锦玥也是一怔，不是说六姑娘好了吗？怎么看着还是有点傻呆呆的。再看着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脸色青黄下巴尖尖，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干巴巴的起皮，锦玥心中就是一阵悲凉，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更何况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傻子。
对上锦汐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澄澈的如同春晖朝露，干将的不带半点杂质。锦玥不知怎么就像受了蛊惑似地，竟然越过锦珏，第一个开口道：“六妹妹这会还没起身，是不是不舒服？”
“多谢三姐挂念。大姐姐、三姐姐、五姐姐好！”锦汐回神，暗叹锦玥是厚道人，素无来往却肯替她解围。笑嘻嘻地下床，挨次给锦珏等人施礼。装死这几天，她一直偷偷练怎么行礼，早已有模有样了。
锦汐的举止上挑不出毛病，锦玥和锦玲也只好中规中矩的回了一礼，锦珏却只是微微点头，根本没还礼。周锦珏这副眼睛长在头顶的天之娇子模样，不由得让锦汐想起雪夜陪她一起吃馄饨的少年，那货现在怎么样了？
“六妹妹是不是还糊涂着呢，也不请我们坐？”锦玲正在换牙，话话漏风，却一点也不影响她挑理。“你糊涂，屋里伺候的人也跟着呆头呆脑的，一个灵俐的也没有，看见大姐来了怎么也不赶紧让座倒茶？”
锦汐对她的好印象瞬间消散，还没说话，门帘子哗啦被挑起来，古妈妈冲进来笑道：“五姑娘说的是，几位姑娘请坐。”说罢扯着嗓子吩咐艾妈妈，“把昨天老夫人来时没喝完的大红袍拿出来，快点！”
言行举止仿佛她才是雪枫阁的主子，锦汐不过是个摆设。低头看看身已身上半旧的小棉袄，再看看古妈妈身上簇新的铜色潞绸灰鼠通袖大袄，锦汐也觉得自已不像主子。
“哪阵香风把大姑娘吹来了？有什么话叫老奴过去吩咐一声就是了，哪能劳您亲自走一趟。路上全是泥，把您的鞋弄脏了可怎么办？”古妈妈一脸谄媚，满脸褶子笑的如同菊花开，拿肩膀把捧着茶过来的艾妈妈挤到旁边，亲手把茶捧到锦珏跟前。
锦珏眉尖微蹙，她身边的大丫鬟雪松立刻接过茶杯，拿条白丝帕子把那个青色素面茶杯外沿擦了几下，才递到锦珏手里，赔笑道：“姑娘将就着用一口吧，好歹是六姑娘的心意。”
老夫人赏的茶你们也敢嫌弃，这算不算不孝？
锦汐暗中记着黑帐，脸上却是傻愣愣地赔笑看着周锦珏。
锦珏却连眼皮也没抬，“我不渴！”
这话一出，锦玥和锦玲端在手里的茶就有些尴尬，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喝吧已经端起来了。喝吧，又像跟锦珏唱对台戏似地。锦玲飞快地把茶放回桌子，拿手帕擦了擦手，摆出一脸的嫌弃。
锦玥瞧了一眼尴尬的无地自容的艾妈妈，抿了一口，才放下杯子。又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似地，低头不敢看锦汐。
看着大房举止迥异的三姐妹，锦汐心里转来转去就是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对，这把自已也骂进去了。应该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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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汐坐在一边呆呆地出神，三姐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锦玲笑着问长问短，尤其细问锦汐失踪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些日子又是怎么调养的，好像十分关心她的样子。古妈妈在一边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艾妈妈去长春观请符的事儿也没落下。
“说来也怪，艾妈妈前脚请来符，后脚十姨娘进门，六姑娘醒过来也不知拖了谁的洪福，倒成了一笔糊涂帐。”斜了躬着身子垂手在一旁伺候的艾妈妈，再拿眼角溜了一眼在上首端坐的锦珏，古妈妈趁机挑拨。
听到这儿，锦珏突然抬头在艾妈妈脸上扫了一眼，目光凛冽唬的艾妈妈身上起了无数鸡皮疙瘩，乍着胆子插嘴解释了一句，“老奴是去过长春观，可是……老奴没用，银子没带足，没请下来平安符。”
锦珏没理会艾妈妈，眉尖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并不相信艾妈妈的话，但也没多问什么。她不说话大房那俩姐妹当然也不敢说话。气氛有些尴尬，锦汐也没有做主人的自觉，见众人都不说等方面，她索性一只手垫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扒拉茶杯盖玩。
看着她这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锦珏脸色渐渐有些阴沉，也不告辞起身就要走。古妈妈忙笑着挽留，回头支使艾妈妈把早上周老夫人赏的上等金丝燕窝拿出来，自作主张分成三份包好，转送给锦珏等人。
锦珏本来不屑一顾，瞧见那燕窝的品质才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她的大丫鬟梅雨这才伸手接过古妈妈递上来的纸包，眼角瞥见她手上这包比锦玥和锦玲得的都多，脸上又多了几分算你识相的笑容。
古妈妈一脸得意，甩手把装燕窝的盒子甩给艾妈妈，“老夫人赏姑娘的东西，好生收着，少一点仔细你的皮！”
满满一大盒上等燕窝只剩点渣子，艾妈妈急的满头是汗，却又不敢拦着古妈妈。青杏看不过眼嘟囔了一句，“这是老夫人给姑娘养身子的，又不是古妈妈的，您咋能随便送人？”
“啪”一声脆响，青杏脸上顿时浮起五条红指印，她还没回过神，古妈妈反手又抽了她一个大耳光。看着两颊红肿的青杏，古妈妈还不解恨，照她脸上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小贱蹄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大姑娘来看姑娘，姑娘要是不还礼，还要不要脸面？”
锦珏一眼不眨，盯着锦汐看。锦玲从丫鬟手里接过纸包掂了掂，看着锦汐笑道：“这是不是六妹妹真心送的？”
横眉立目的古妈妈立刻转了笑脸，却只看着锦珏，道：“是六姑娘真心送的！六姑娘这是多谢大姑娘来看她！不算什么，大姑娘别嫌弃才好！”
锦玲臊的满脸通红，刚要发作，一直傻呆呆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锦汐，此时却突然插话，“这礼太薄了不算，我要请姐姐们吃饭！”
不好意思又晚了，上个大章将功补过！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