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因祸得福
第20章因祸得福
周老夫人听说锦汐白天要跪祠堂晚上还熬夜写功课，心疼的拿拐仗直敲地面。众人请安的时候，把大夫人叫到跟前骂道：“六丫头丁点大的小人，能犯多大罪过？你白天罚她跪祠堂，晚上还让她写功课，是不是想把六丫头折腾死？”二夫人顺势拿帕子往眼睛上一抹，拉着大夫人的袖子抽泣道：“六丫头千不好万不好，好歹是二爷的骨肉，我这个嫡母日后一定尽教导六丫头，求大嫂看在娘的份上饶了六丫头这回吧！”
大夫人面无表情地把袖子扯回来，“六丫头虽小毕竟是主子，教导不好身边的奴婢，自然该罚。按家规应该禁足三个月，正是念她年纪小，又无人教导，才只罚她跪十天祠堂。至于功课则是云踪先生安排的，大爷吩咐过不能拂逆云踪先生，我自然不敢妄加阻拦。”
“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句无人教导说得二夫人勃然大怒。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朱婉音却当着一屋子下人打她的脸，朱氏真把自已当盘菜了！
“娘！您可得为我做主。大嫂不把话明白，我以后可怎么做人？”二夫人一转身跪到老夫人跟前，眼泪说来就来。
“你自幼丧母，有些道理不懂也在情理之中。得空把女诫、女训、朱子治家的金玉良言仔细读几遍，不用我说你自然知道错在哪里。”大夫人骂人不带脏字，直戳二夫人的痛处，二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腾地站起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吵的我头疼！”眼看两个儿媳妇的暗斗要变成明争，周老夫人一个头两个大。知道压服不住这俩人，索性图个眼不见为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晚上不用过来了！”
把众人轰出去，周老夫人对着空屋子骂了半晌家门不幸，亲自去里间小库房挑了几块上好的阿胶吩咐周嬷嬷给锦汐送去。
周嬷嬷送完东西又转到祠堂在窗外偷偷瞧了锦汐两眼，回来就看见周老夫人一脸疲倦似睡非睡地靠在迎枕上，半旧的秋香色素面夹被一半搭在腿上一半拖到地上。暗暗叹了口气。别人家都是媳妇怕婆婆，周家倒反过来婆婆怕媳妇。
大夫人一张冷脸，张嘴闭嘴说规矩，偏把孝这个规矩给忘了。二夫人心里除了银子，再没别的东西，面上的孝敬更让人恶心。可怜老夫人耿直一辈子从没害过人，老了老了竟落到这俩个毒妇手里，老天没不长眼！
她忙蹑手蹑脚的上前刚想帮老夫人把被子盖好，老夫人就醒了，睁眼看见是周嬷嬷，忙问锦汐怎么样。周嬷嬷鼻子一酸，没敢说锦汐打瞌睡摔倒，额头撞起一个大包，只说瘦了些，但精神看着还好。
周老夫人一拍床沿，长叹了口气，“造孽哟！我死了也没脸去见我那大嫂哟！我亲口答应她，要照看好这可怜的丫头，没想到连个名份都给不了！”
周嬷嬷吓了一跳，伸头朝门外瞧了几眼，确认没被人听见，才回来劝道：“老太爷的遗命，您也是没办法。这些旧事儿您可别提了，二爷的前程要紧！”
周老夫人郁卒地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六丫头这辈子受了委屈，就当是为下辈子积福报吧！”
周嬷嬷伺候老夫人躺下睡午觉，门外的彩月脚下一软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周嬷嬷忘了拿装阿胶的食盒，她急急忙忙的送过来，没想到竟在屋外听见这么要命的话。彩月四外瞧一眼，院子里没人，她悄无声息退到鹤龄堂院外，低头看了看怀里捧着的食盒，心里琢磨半晌一咬牙，把脚步放重，高声嬉笑着转身又进鹤龄堂大门。
白天跪祠堂晚上连夜写大字，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十天熬完，锦汐心里吊着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眼一翻直接晕在祠堂。心志再坚强毕竟是个小女孩的身体，就算号称医术天下第一的云踪先生亲自替她把脉开方子，锦汐还是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损耗的心血才慢慢养回来。
锦汐正躺要床上琢磨中午吃什么，听见云踪先生进门的声音忙两眼一闭装死。这些天云踪先生终于良心发现，免了她的功课，让她重温以前混吃等死当米虫时的幸福。傻子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自找苦吃！
“你这个懒虫还装死！”
‘啪’地一声，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到脑门，锦汐眼冒金星疼的一呲牙，睁眼就瞧见云踪先生手里高高举着一把两寸宽一尺长，乌墨锃亮通体铸着云形龙纹的铁尺正准备打第二下。她吓的一骨碌翻身躲到床里，捂着脑袋大叫，“别打头，打傻了！”
“本来也不精，傻了更好，省得自作聪明给我惹祸！”云踪先生哼了一声，拎着铁尺转身迈着方步出门，“再让你懒一天，明日开始接着写大字！”
我过的舒服你肾疼阿？锦汐暗暗磨牙却敢怒不敢言，好心情破坏殆尽，她索性起身去看海棠。
海棠结结实实挨了三十板子，别说是皮薄肉嫰的大姑娘就是个精壮的汉子也受不了。万幸顾大娘为了折磨她，故意拖着她走回来，倒因祸得福把淤血化开捡了半条命。江大夫医术不错，二夫人也肯出钱给她抓药，彩月触伤其类，更愿意精心照顾她。海棠养了一个来月，这才捡回一条命。
“你躺着吧！”瞧见锦汐进门，半趴在炕上的海棠挣扎着要起身，锦汐忙摆手，在靠窗的杂木椅子上坐好，吩咐青杏道：“这屋里药味太大了，你去园子摘几朵香一点的花插瓶，去去药气。”
青杏会意出去把门带上，锦汐这才回头看着海棠笑道：“艾妈妈听人说你家里人都在城外庄子上干活呢，你娘捎信来让你好好养伤，她们不能来看你，让你自已把心思放宽。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伤好了是留在我这儿还是去庄子上跟他们团聚？”
海棠眼泪刷一下淌出来，半晌才哽咽道：“等奴婢伤好了，姑娘寻个错处，把奴婢远远的卖了吧！”
大夫人手上捏着她一家人的卖身契，死也逃不出大夫人的手心，可她实在不愿意再吃里扒外替大夫人算计六姑娘。六姑娘救了她一命，她却连累六姑娘跪祠堂，还大病一场，她哪还有脸说留下的话。更何况……她宁愿死不愿意大少爷瞧见她这副样子！
海棠挨打的时候把嗓子喊坏了，此时说话的声音就像两把生锈的菜在在互相磨，听得锦汐头皮发麻，瞥了一眼海棠的脚，“你要不想去庄子上，就留在这儿吧！”
“奴婢以后是废人了，伺候不了姑娘！”海棠万分意外，江大夫说她伤了筋骨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难道六姑娘不知道？
“腿脚受伤你手不是还能动吗？伤好以后就做院子里的针线，总能混口饭吃。”屋里药味太呛鼻子，锦汐把话说完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留下海棠发呆。
锦汐出门猛吸两口新鲜空气，才把鼻子里的药味充淡。守在门外的青杏忙把腰上的荷包解下来递到她跟前，笑眯眯地道：“姑娘快闻这个，刚放的新鲜竹叶。”
锦汐接过荷包捂在鼻子上，清冽的草木香顿时把脑子里的污浊驱散，不由得连声称赞这荷包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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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奴婢给姑娘也装一个带在身上。”青杏得了便宜卖乖，献完殷勤马上提要求，“姑娘晚上要一份小炒肉吧！记着让厨房多放豆瓣少放蒜，再淋两滴香醋。”
“还吃？你胖的都快进不得门了！”锦汐假装生气给青杏一记爆栗，两只眼却笑弯了。吃货遇上吃货，这种幸福一般人不理解！
得知锦汐要把海棠留下，艾妈妈有些担忧，“万一海棠成了残疾，按咱们府上的规矩就得撵出去，姑娘怎么能自作主张留下她呢？”
锦汐一脸天真地笑道：“大夫人不是说了任由我处置吗，您就甭担心了！”
“大夫人不过是句场面话，姑娘可不能当真！”艾妈妈吓了一跳，“姑娘可不能因为挨罚就心里存了怨恨，要跟大夫人对着来。而且海棠全家人都在大夫人手里，她不会因为姑娘对她好就掉头帮姑娘的。”
“您想哪儿去了！大伯母是长辈了，罚我也是为我好，我当然不会心存怨恨！”锦汐搂着艾妈妈的胳膊摇晃，满眼的无辜，暗中却咬牙，我当然不会心存怨恨，我只会伺机报复！祠堂这十天，她没白跪，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儿。要想活的舒服光靠前世的经验还不够，她还必须学会内宅的规则，知道那些阴私手段。她身边恰恰缺一个这样的人，她不指望海棠掉转枪口帮她，只希望适当的时候，能提醒她一句就足够了！
艾妈妈还有些犹豫，锦汐马上一咬嘴唇，挤出两滴眼泪，“如果海棠姐姐腿折了，不能去庄子上干活，更不会有人买她。我要是不留她，她会饿死的！
“哎！年纪轻轻怪可怜的……”艾妈妈心慈面软，一想到海棠被撵出去的下场，也忍不住掉眼泪。
锦汐以为劝服艾妈妈了，没想到她出去转一圈回来又连连叹气，“老奴去问过周嬷嬷了，咱们家倒是有把残疾的奴才留在府中的先例，可一要那奴才有过救主的大功或者是伺候的年头多。而且，日后这奴婢的月例就由收留她的主子自已掏银子，不走公帐的！姑娘扣了半年的月例，老奴扣了一年的月例，将来海棠的月例银子……”
“您就放心吧！”锦汐拦住艾妈妈的话头，狡黠地一笑。她早就想好让谁帮她把海棠留下。人都留下了，银子吗……当然也是那个人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