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飞来横祸
第23章飞来横祸
一场春雨一场暖，几场细雨一过，迎面的微风便如轻羽一般拂在人脸上痒在心里。春光明媚，萌德堂院里几株樱桃花树亭亭如盖，枝桠间堆积着流光潋滟的繁花，一团团一簇簇，仿若流霞轻纱，又像胭脂雪粉沾了满树，簇拥在屋檐下，有几枝甚至探进窗子里来。窗外蜂舞蝶乱春光大好，锦汐双手拖着下巴，盯着面前的书页长吁短叹，看半天眼睛还停在原地。听说有宫中太监亲自送锦珏和锦绣回来，她扔下书拉着青杏就往外跑，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女汉子，其实还有第四种……太监。前三种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第四种，绝对不能错过。
主仆俩脚下生风赶到前院，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听见有人在香案后一声清咳，“人可到齐了？哪位是你们府上的六姑娘？”
标准的京都官腔，略带尖细，尾音咬的略重，又冷又脆的感觉，好像初冬夜里结成的薄冰，清亮中带着寒意。冷不丁被人提及，锦汐打个激灵。抬头瞧清楚说话的那个人面白无须，眉眼中带着说不出来阴柔气，应该就是来传旨的太监。她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忽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俱已到齐，请孙公公宣旨！”周博山回头瞧见周家人已按尊卑顺序跪在香案后面，锦汐也在从群之中，忙冲孙公公拱手施礼，倒退几步跪到香案前接旨的位置，周博海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半步远跪好，俩人出其地一致谁都没有向这个太监介绍锦汐的意思，这倒让锦汐暗松一口气。
孙公公净嗯了一声，似乎没发现自已的话有一半被人无视了，细长的眉眼往院中跪着的众人扫了一眼，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便徐徐展开手中黄绫卷轴。锦汐听不懂圣旨上骈四骊六的套话，也没心思猜那些生僻拗口的字眼是什么意思，反正接旨的是周博山，好坏都跟她没关系。她一心都在琢磨孙公公刚才为什么特意提到她，从头到脚却有种一大波危险正在逼近的直觉。
“你这个傻子给我滚开！”猛地被人踢了个趄趔，锦汐才回神。院中只剩下几个收拾打发的下人，不但宣旨的孙公公早走了，几位主子也不见踪影。只有锦绣正满脸眼泪地站在她面前，恶狠狠的样子像要吃人。“你这个灾星，都是你害我！”
说话的功夫又朝锦汐连踢几脚，艾妈妈扑上来把锦汐抱起来护在怀里，锦绣这几脚全踢在艾妈妈的腿上。
艾妈妈前些日子跪祠堂两个膝盖受的伤还没好，这几天走路都打晃。被锦绣连踢几脚，右腿突然没了知觉，身子一歪竟重重地摔到青砖地上。为了护住怀里的锦汐，倒地的瞬间她一扭身把自已当成肉垫。锦汐毫发无伤，她却摔的闷哼一声，半晌没爬起来。
“你这老奴才赶紧给我滚，再装死我就让人把你乱棍打死！”锦绣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眼睁睁看着艾妈妈摔到地上，她不但不住手反倒两眼血红，紧跟过去照着艾妈妈没有知觉的右腿猛踢。
“你疯了？你再踢一下试试！”锦汐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锦绣的胳膊把她往后拽。可锦绣她高出一头，锦汐不但拽不动反倒被她扯的一路踉跄。一旁的青杏也被锦绣的几个丫鬟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青杏惨叫连连。
混乱中，‘咔嚓’一声脆响，艾妈妈骨折的声音清晰地落进锦汐耳朵，登时令她发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抓起香案上还没来得及撤下的青铜香炉照着锦绣脑袋就砸过去。
“啊！”锦绣一歪脑袋，铜香炉贴着她的脸飞过。虽然躲过致命一击，漫天飞舞的香灰却落了她满头满脸。迷了眼乱抓的功夫，一枝手指粗的檀香从半空落下来，尚未燃尽的香头正落在锦绣脸上。她一声凄厉的惨叫，登时抱着脸满地打滚。
周博山等人把圣旨送到祠堂供奉刚回来，就瞧见院中一片狼藉。二夫人瞧见锦绣像个灰人似地，正捂着脸疼的满地打滚，吓的脸色苍白，几步冲到锦绣跟前，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毁了！我的脸让那个傻子烫花了！”听见二夫人的声音，锦绣伸手就去抓二夫人。她脸上的香灰被跟泪冲出几条小沟，灰白杂错有些滑稽。右边脸被香头烫出的水泡已被她抓破，一块血淋淋皮搭在脸上，又有些狰狞。二夫人猛地往后一闪，躲开扑上来的锦绣。
锦绣扑了个空，眼睛看不见重心又不稳‘砰’地一声摔到地上，两只手被青砖蹭掉油皮，顿时血肉模糊。疼的钻心，两眼眼睛又模糊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锦绣又疼又怕，哭腔陡然尖利，异常刺耳。
满院子下人手足无措地看着锦绣鬼哭狼嚎，大夫人冷下脸对二夫人道：“二姑娘这样大哭小叫的成何体统！弟妹平时是怎么教导的？还不赶紧把人带回去，请大夫瞧瞧！”
二夫人被锦绣哭的心烦意乱，又被大夫人当众斥责，受惊过度的脸上涌起一丝怒意，回头瞧见锦汐冷冷地瞧着锦绣，没有半分惊慌愧疚甚至连一丝不安都没有。二夫人顿时火冒三丈，扬手就要打锦汐，“你这个灾星！”
“母亲不问事情原由就要打我？”锦汐扬起头，盯着二夫人的眼睛，脸上突然涌出一丝嘲讽。在锦汐黑亮亮的眸中瞧见自已的身影，二夫人蓦地一惊，竟有种被利箭瞄准心脏的感觉，高高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落不下来。
周围突然静了，静的只剩下满院子下人的呼吸声，静的只剩下风拂树叶的沙沙声。一片诡异的寂静压抑，锦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敢再扯着嗓子嚎叫，可浑身上下疼的厉害，抽泣声竟一时收不住，梗在嗓子眼里呜咽，比尖嚎声更让人发瘮。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二夫人收也不是打也不是，尴尬地放下手，转脸厉声吩咐谢嬷嬷，“看着做什么，快把二姑娘扶回房，赶紧去请大夫！”
“请母亲也给艾妈妈请个大夫，她的腿被二姐踢折了！万一落下残疾，别人会说二姐坏话的！”锦汐不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可她更知道此时若不逼二夫人当众答应替艾妈妈请大夫，艾妈妈的腿就耽误了。海棠残疾还能留下，艾妈妈残疾了，二夫人肯定会撵她走。锦汐豁出去挨罚上前给二夫人施礼，她就不信二夫人会把嫡长女的闺誉不当一回事儿！
绵里藏针暗带威胁的话气的二夫人眼皮直跳，冷眼看着半低着头在她面前行礼的锦汐。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锦汐的睫毛，浓密纤长似羽翼交织。本应是灵动柔美的，此时却连最轻微的颤抖都没有，可以想像到覆盖在其下的那双眼睛此时是何等倔强，简直跟她那死鬼亲娘一模一样。二夫人突然觉得自已看走眼了，笼在袖子里的手掌握紧，指甲狠狠地抠进掌心，才勉强控制住一把掐死锦汐的冲动。
她死死地盯着锦汐，眼神冰冷阴毒像是一只蛇盯着一只青蛙。若锦汐此时抬头，定会瞧见二夫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可她这会仍低着头，维持着施礼的姿势。许久没听见二夫人的声音，久到锦汐都有种错觉，二夫人早就走了，她只是对着一具华美的衣裙在行礼。忽听二夫人一声轻笑，“你这傻孩子，既然请大夫，断没有瞧一个落一个的道理，哪还用找两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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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转脸吩咐几个婆子拿春凳把艾妈妈抬走，随后竟施施然带着锦绣走了，留下锦汐愣怔在原地。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样就算完了？
可接下来的巨变顿时让她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