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一个都不能少
第26章一个都不能少锦绣的威胁果然有用，御赐的雪狐披风被毁这么大的事儿，大夫人和二夫人居然没听见一丁点风声。直到礼部的官员上门责问，她二人才惊的目瞪口呆。
二夫人死也不信锦绣竟在她眼皮底下闯出这么大的祸，来问责的官员却像早有准备似地，把划了一道大口子的狐皮披风和锦绣当工钱抵给修补匠人的首饰，都扔到她面前。二夫人无言以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父亲被革职悔过，锦绣领了一顿家法之后禁足半年。平时跟在她身边那几个耀武扬威的大丫鬟都远远的发卖了。大伯母和母亲因为治家无方，被祖母罚去祠堂跪祖宗！”提到这场风波的后果，周希尧向来疏朗的声调也禁不住有一丝激动。
锦汐素白的小脸平静无波，把刚背好的功课在心中又仔细过了两遍，才淡淡地‘喔’了一声。如此不温不火的态度，登时令周希尧满心兴致变得索然无味。不由盯着锦汐仔细打量，见她眼波幽邃如古井，表情平静的近乎麻木，完全看不出悲喜。脸上那超出年纪的淡然也不是装出来的，周希突然有些迷惑，甚至生出敬畏。
传闻中呆傻的小丫头，躲在自已僻静的院子里，不动声色地操办出这么大一场阴谋，几乎把周家连根拔起。他自忖也有这份算计，却缺少她那份近乎疯狂的决绝。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没把母亲的灵位迎回宗祠。这种心思手段对男子来说也是值得夸耀的，偏偏她却对此不放在心上，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锦汐不喜欢周希尧那种揣测算计的眼神，合上手里的书看着他道：“二哥的伤没事吧！”
“没关系，区区二十板子还打不死我！”周希尧忙把心底的诧异藏起来，眉眼郑重地嘱咐锦汐，“二夫人满心怀疑却拿不出证据。只能拿知情不报当借口，罚妹妹禁足再打我一顿。等风头过了，她一定会报复。我还有地方躲，妹妹整日呆在内宅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将把柄落在她手上。”
锦汐歪头看着周希尧，一脸疑惑地道：“哥哥放心！我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也不怕母亲抓什么把柄，更不怕别有用心的人陷害！”不是她矫情想撇清自已，而是对周希尧貌似关心却暗藏打探的话存了十二分戒备。周希尧给人的感觉是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锦汐却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他一脸温柔地安慰锦绣，转身却借修补匠的嘴，彻底毁了锦绣。这样的人太可怕，纵然是同盟，她也不得不防。
“那我就放心了！”周希尧长吁一口气，仿佛真的如释重负，温和地笑道：“云踪先生下个月初五正式开始授课，我要回去准备一下，就不陪妹妹说话了。”
“我也不耽误哥哥夺状元。”锦汐冲他甜甜地一笑，起身送客时忽然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地道：“姑姑家的红豆饼好吃，下次哥哥去姑姑家，能不能帮我要一点？”
周希尧没有很痛快地答应，反倒微弯下身子，用一种受了惊吓的表情盯着锦汐瞧了好一会，转身就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临出房门时却挤眉弄眼，笑的别有深意，“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锦汐站在窗前看着周希尧出院门，像是在目送他又像是在愣神。伸手捂住胸口，隔着重重布料轻轻抚摸云踪先生送她的那串琉璃珠子。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云踪先生的性情真像天上的流云一般洒脱不羁，可她是小心眼的人，学不来他的豁达，更做不到以德报怨。
看来要让云踪先生再失望一次了！真希望她这次能瞒过云踪先生！
不得不说周希尧办事很有效率，也不知他是怎么传的话。没隔两天，周云英竟亲自带着红豆饼来看锦汐。
锦汐双手捧着晴云递过来的红豆饼，拿小鼻子用力吸了几下香气，噢呜一口拳头大的红豆饼就被她咬成了月牙。看她腮帮子撑的鼓鼓的，鼻头嘴角沾满点心渣，一副馋猫样，周若英又爱又心疼，一边拿帕子替她擦脸，一边笑道：“小心别噎着，还有呢！”
“嗯、嗯，”锦汐连声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放慢，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眨眼间五六块红豆饼已进了肚。周云英怕她噎着忙吩咐人倒茶，一回身的功夫，就听身后咚的一响，锦汐脸色乌青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里还攥着半块红豆饼。
周云英笑容朗朗的脸骤然间变得极其难堪，闻讯赶来的云踪先生，拿起锦汐手中的红豆饼闻了闻，二话不说就吩咐厨房煮一大桶绿豆汤，捏着锦汐的鼻子给她灌下去。锦汐肚子胀的滚圆，又被云踪先生倒提着两只脚拎在半空，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哇’地一声吐出来，止都止不住。
她吐的天昏地暗，不倒刚吃进肚子的红豆饼全吐出来了，到最后吐的都是黄绿色的胆汁。乌紫的嘴唇却渐渐有了血色，神智也清醒起来。周云英揪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回去几分，小心翼翼地看着云踪先生的脸色，问道：“六丫头得了什么急病？”
云踪先生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中毒，饼里有夹竹桃粉。”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周云英脑袋还是嗡地一声，一旁的周太夫人已拍着大腿哭起来，“我的傻孙儿哟，谁黑了心要害你哟？你这是造了什么孽，三天两头的遭难？”
周云英头昏脑胀，不知自已是怎么从周家走出来的。回到家中许久，锦汐那张苍白的小脸还在她眼前晃悠。等她醒过神，已是勃然大怒，厉声吩咐武平安把晴云捆起来，远远的卖掉。
几个婆子拿绳子过来，晴空顿时懵了。“夫人开恩，奴婢是冤枉的！”
晴云连声喊冤，气的周云英柳眉倒竖，上前左右开弓连打了她十几个嘴巴，仍不解恨。武平安知道周云英性情刚烈，生怕她气出个三长两短，忙上前赔笑道：“夫人息怒，为这个贱婢不值得气坏身子。”
“好！你有什么冤枉，你说给我听听！”周云英气的嘴唇直哆嗦，抬脚把跪在她面前的晴云踢了个趔趄，咬牙道：“你说说，我亲手做的红豆饼中怎么会有夹竹桃粉？”
晴云张口结舌也说不出所以然。锦汐中毒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已大祸临头了。红豆饼是周云英亲手做的，然后由她一直捧着去周家递给锦汐，中间没经过别人的手。周锦汐中毒，她的嫌疑最大，可她确实不知道红豆饼里怎么会有夹竹桃粉。
“你说不出来，那就我来说！”周云英缓上来一口气，骂道：“我是答应给你个名份，让你守在天佑身边好好伺候。没想到你竟痴心妄想，算计起正妻名份了。别以为你挑唆天佑欺辱二姑娘，诬陷六姑娘的事儿我不知道，我睁一眼闭一眼无非是图个清静。谁知你竟变本加厉，居然黑了心想借我的手下毒。毒死六丫头，天佑正妻的位子也轮不到你这个贱婢！”
晴云被骂天旋地转，心思被周云英当众扒出来，她又羞又愧恨不得一头撞死。武平安连连咋舌暗骂晴云作死。周云英纵容她诬陷六姑娘，是想逼二夫人放手，好顺利地把六姑娘娶回来。晴空却糊涂油蒙心，以为把六姑娘毒死就轮到她这个贱婢做少夫人？
周云英骂完一挥手几个婆子上前就要捆晴云，晴云疯了似的挣扎，“奴婢挑唆过少爷不假，但奴婢真的没下毒害六姑娘。兴许……是她自已下毒嫁祸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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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但周云英连武平安都气乐了，“六姑娘怎么知道夫人什么时候去送红豆饼？怎么知道点心一路上只经你的手？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哪来的夹竹桃粉？咱们府上可是给少爷当药引子种了两棵。就算六姑娘能掐会算，她犯得着拿自已性命来陷害你吗？再说了，你干的那些亏心事，六姑娘未见得知道，她陷害你什么？”
晴云彻底绝望了，几步爬到周云英跟前，哭道：“求夫人看在奴婢伺候一场的份上，让奴婢给少爷磕个头再撵奴婢走吧！”
看似情理之中的一句话正戳在周云英逆鳞上，武天佑人傻心实，周云英担心他日后被妻妾拿捏，所以才早早答应给晴云一个名份，以为能让她死心踏地的伺候武天佑，没想到最先拿捏武天佑的就是晴云。见晴云还妄想武天佑替她求情，周云英怒不可遏，咬牙吩咐武平安，“把她身上的好衣裳扒下来，卖到西北军营去。”
从周希尧口中得知晴云被卖为军妓的下场，锦汐心中有点小小的不忍，沉默片刻再抬头时面色已平静坦然的恍似风中百合。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她可没有牺牲自已成全别人的伟大情怀。不过话说回来，连云踪先生这个人形百度都不知道红豆跟刺藤籽混一起有毒，而且中毒的状况跟夹竹桃一模一样，她算不算博学？
禁足的日子平淡如水，倒有大把时间专心做功课讨好云踪先生，锦汐很享受这种平静。周希尧隐约感觉锦汐中毒有蹊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心惊之余主动跟云踪先生请命，每天替锦汐取送功课，一来是觉得锦汐心机如海，是个难得的盟友，交好强过交恶。二来则是因为锦汐偶尔语出惊人，有时寻常的一句话，竟让他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对他的学业大有帮助。虽然正在备考童生，也没耽搁他每天来雪枫阁探望锦汐。
锦汐也需要从周希尧那里得到二夫人的动向，而且云踪先生给她留的功课越来越多，跨度也相差极大，有些甚至称得上相距千里，毫无规律可言又异常严厉。聪明如云踪先生怎么会不明白拔苗助长的害处，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锦汐不想三天两头的挨板子，便急需有人帮她把中间的环节补上。俩人互相防备又各取所需，相处的竟异常融洽。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周希尧给她带来一个让人头疼的消息。二夫人要把一直养在庄子上的四姑娘锦纹接回来，而且……安排锦纹跟她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