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剪不断理还乱
第306章剪不断理还乱
锦汐迈步进门的时候，秋氏已经等了足有两顿饭的功夫，一壶新泡的半边兰都喝没色了。瞧见她终于回来了，秋氏赶紧起身，给锦汐施礼。现在无论是锦汐候夫人的身份，还是秦啸的官职都不是秋氏能比的。
“世伯母快别跟我这样客气！”锦汐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她。一声‘世伯母‘落到秋氏耳朵里，即舒服又唏嘘，掺杂在一起，浑然品不出个滋味。
锦汐知道秋氏此来肯定有重要的事儿，也不跟她虚客气，吩咐青杏重新泡壶好茶，便开门见山地道：“世伯母家中正有大事儿，您此来是？”
“圣上突然发兵征讨龟兹，外子曾去过龟兹，知道那地方昼夜温差大。一日便过四季，所以特意吩咐我过来提醒郡主一声。我也没什么可替郡主准备的，所以自作主张带了两件皮袍子，还望候爷不嫌弃。”
秋氏说着一抬手，站在她身边的嬷嬷赶紧把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几件貂氅衣。
赵清泰还有闲心管这事儿？锦汐口中一个劲道谢，暗中却抬眼扫了秋氏一眼，异常疑惑。
赵阁老一死，秋氏即要迎来送往应酬来吊唁的宾客，又要忙着主持赵阁老的丧仪。里里外外忙的团团转，面容憔悴，身上打扮的又素。乍一看跟锦汐初次见面时相比，竟像老了十几岁，叛若两人。
秋氏心里有事儿也坐不住，东西交待完了马上就起身告辞。锦汐知道赵府现在也是一团乱，也不留她，只吩咐青杏进去拿了两个锦盒出来。
打开其中一个锦盒是两千两银票，锦汐把这盒银票递到秋氏跟前，诚挚地道：“赵阁老头七，按理我本该亲自去上柱香，可实在分身乏术，世伯母千万别怪罪。这是我一点心意，请您在赵阁老跟前替我上柱香。”
“郡主实在太客气了！”秋氏也知道锦汐身为新嫁的妇人，不好往丧事儿跟前凑。况且赵阁老入殓那天，她已经派人送了一份重重的丧仪，心思尽到了，更挑不出怠慢。
两千两银子的头七礼，着实重了，秋氏连忙推辞。
锦汐却执意不肯收回那盒银票，反倒又把另外一只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盒子龙眼大小的珍珠，各个溜圆，粗算就值上万两，只多不少。
秋氏心头一惊，再看锦汐的目光就有些警惕了。秦啸手头散漫，二千两银子头七礼，还能说的过去，这盒子珍珠实在……
锦汐看出她的迟疑，微微叹了口气，“这里头也有我一点私心，还请世伯母见谅。一来我是从赵家出嫁的，算是赵家的半个姑娘，不能亲自祭奠心里已经过意不去。您就当我花钱买心安吧。
至于这盒子珍珠，却是想借您的手转送出去的。
想必您也听说了，圣上下旨昌平伯的后事由礼部负责，我跟候爷竟插不上手的。我知道礼部尚书秋大人是您娘家嫡亲哥哥，想请您跟令兄转我一句话，请他看在候爷的面子上，把这事儿操办的隆重些。
伯爷的丧仪虽然有规矩在，不会太草率，可下边人办事总得克扣些，我手上没有多少现银，这盒子珍珠，请秋大人帮我换成银子，只管把事情办的周到。
只要不越矩，尽可能的奢华些。昌平伯一世坎坷……也只剩下这点哀荣了！还有柳氏……养我一场，如果可能就圆了她的心愿，跟昌平伯合葬在一起吧！”
秋氏万分意外，实在没想到锦汐会当面求她这件事儿。低头看看银票和珍珠，明显早就准备好的，意外之余不禁又感叹乐仪郡主的心思实在难猜。
说她精明吧，前院后院乱的一塌糊涂，身边连个得力的下人也没调教出来。说她糊涂吧，举凡大事儿，从来没见她办错过。非但没出错，反倒圆满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也许这就是公公常说的，为大事者须得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吧？
秋氏收下银票和珍珠，出门上了马车忽然觉的好笑。她活了半辈子，自认为精明，谁知竟是个井底这蛙。只知道在内宅这点小事儿上钻营算计，想方设法讨丈夫欢心，以为这才是女子该有的安身立命的手段。
今天却被十几岁的小丫头生生教育了，明白了什么叫相夫教子！
难怪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候夫人，果然与众不同。瞧看这事儿办的，一盒价值无法确定的珍珠给到她哥哥手上，凭她哥哥用多少，外人都说不出什么。再者昌平伯后事，一应物品都是礼部出，哪还用另外添置？
乐仪即没说给她哥哥好处，也没说不给她哥哥好处，一切让她哥哥看着办。
拿人家手短，她哥哥再清正，也不会跟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银子过不去。再者说柳氏莫名顶替伯夫人的事儿也被人压下去了，并没嚷出来。让柳氏跟昌平伯合葬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哪怕事后有人追究，她哥哥一句不知情，就推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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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简直……要成精了！
她低着手里那两盒东西，一会笑一会儿摇头，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坐在马车时等消息的赵庭轩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二婶，东西……她收下了？”
“收下了！”秋氏回神，忙把两盒东西收好。抬眼看着如释重负的赵庭轩暗中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事已至此，再这样痴心下去，还不是自已难为自已？
秋氏自小看着赵庭轩长大，想到这儿心疼地劝道：“你是聪明人，婶娘也不说那些大道理。只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乐仪郡主对秦候爷是个什么心劲，秦候爷对乐仪郡主更是疼到骨子里。你对她念念不忘，又能如何？万一让有心人看出点什么，反倒害了她。”
赵庭轩眸色灰败，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小心？这就是不打算忘了？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亲，必竟是侄子终究隔了一层，她也不好再往深里说。轻轻拍了拍赵庭轩的手，暗中求赵阁老保佑，让这孩子早点清醒吧。
秋氏长吁短叹，别院中锦汐也对着她刚送来的那几件貂皮氅衣，目光复杂。纠结要不要把这几件衣裳让秦啸知道。
不是东西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她想装糊涂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