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求情
第300章求情
锦汐现在明白为什么看见伯夫人时，海棠会脱口管她叫‘大姨娘’了。她记忆最深处的本已破碎模糊的影像，一点点清晰起来。大姨娘的模样与眼前女子渐渐重合，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丝区别。实在无法想像，世上竟然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更无法想像，一个众人已经认定死了的女子，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巧笑嫣然，美目流眄。十来年的光阴，竟然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得不说这件事儿本身就诡异无比。
“你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锦汐知道自已此时肯定是副活见鬼的模样，否则伯夫人那张倾国倾城脸也不会瞬间没了血色。
伯夫人身子一软半靠在桌子上，好一会儿才重新站直身子，淡淡的开口。声音又甜又糯，仿佛含着一口蜜糖。“我是柳氏！”
“你……你……再说一遍！”锦汐脑子嗡的一声，就算早就知道伯夫人有可能就是养大她的大姨娘，可是面对面的听伯夫人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我是柳氏，曾经是周博海的妾室，闺名柳如云。”伯夫人苦笑一下，垂下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因为不贞的罪名，被大夫人朱氏沉塘的那个柳如云！”
“你……”这下轮到锦汐不知如何应对了。心里茫然一片，不知道该叫她伯夫人还是大姨娘。
伯夫人也不说话，保持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桌边。似乎忘了周围还站在一大群人，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阿云！我要喝水！”塞的满嘴点心的昌平伯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好！”柳氏眉眼弯弯的应了一声，马上倒杯茶，用唇边轻轻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昌平伯嘴边，柔声道：“山哥慢点喝，喝急了呛着会咳的。”
昌平伯来要已经把茶杯抢到手了，正准备一饮而尽，听了这话突然停下手，把茶杯又塞给伯夫人，嘟着嘴不高兴地道：“你喂我喝！”
“好！”伯夫人声音更柔，晶莹如玉的手指轻轻捏着杯沿一点点凑到他嘴边，慢慢倾着杯口。一杯茶喝完，竟然一滴都没洒出来。
昌平伯咂砸嘴唇，意犹未尽地嚷道。“我还要喝！”
“好！”伯夫人笑的如同春风卷过山花，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伸手又倒了杯茶，轻轻喂昌平伯喝下去。
五大三粗强壮的跟熊似的昌平伯，坐在那儿却像一个三岁孩子，对柔弱如柳枝的女子言听计从。不但表情像，连说话的语气也像三岁孩子般撒娇。
而一旁倾国倾城的美女更是千依百顺，看着痴痴傻傻的昌平伯却像看三生三世，最爱慕的情人一般，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一种叫幸福的气息。
画面反差太剧烈，以至于锦汐看的目瞪口呆。
昌平伯连喝了三杯茶她才渐渐回魂，对眼前的一切只觉的触目惊心。终于明白余嬷嬷为什么一个劲哀求她，不要带这些侍卫进来了。
一代名将，最终落到这种地步，确实……太惨了！
昌平伯终于吃饱晚足，拍着肚子跳到窗前的罗汉榻上，不大会儿功夫就酣声如雷。
柳氏赶紧上前，替他脱下靴子，又拽过夹纱被仔细地替他掩好。这才回头静静地看着锦汐。
锦汐在她无声却近乎哀求的目光下，终于心软，回头吩咐蒋涛等人道：“你们出去等吧！”
蒋涛迟疑了一下，四处扫了几眼，没感觉到任何危险，这才应了一声退到门外。却紧紧贴在门口，不肯再远半步。
柳氏从微敞的门缝瞧见他的身影，微微一笑，“郡主的侍卫很忠心！”
锦汐已经平复了心情，冷声道：“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柳氏扬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从一个不贞的侍妾，一跃成了伯夫人？”
“不奇怪！”锦汐面目清冷，她是真的不好奇。不管这其间有多曲折复杂，结局已定，再说什么都不过是一场唏嘘。
“可是，我想告诉你！”昌平伯夫人精致的如同栀子花一般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不容锦汐拒绝，急急地道：“当年候爷失手杀了晋氏，清醒之余才惊觉大事不好。
若让人知道晋氏是北辽的奸细，伯爷这么多年的战功就毁于一旦。如果瞒下晋氏是奸细的实情，杀害嫡妻的罪名，也足以让伯爷身败名裂。
情急之下，他的一个幕僚突然想起来曾在周家见过我。然后他就替伯爷出了这条偷梁换柱的计策。
伯爷并不相信世上有长的一模一样，且年纪相仿的人。他悄悄潜回京城，看见我之后，目瞪口呆。以为是晋氏又活回来了。
后来事情就很简单了，由三皇子出面向周博海讨要我。周家当时依靠的是二皇子，生怕把我送给三皇子，惹恼二皇子，不送又怕惹恼三皇子。
左右为难之际，周博山那个心狠手辣的竟然借口我不贞，要致我于死地。幸亏伯爷早识破他的诡计，提前在水底安排了人手，把我救下来。又悄悄的带回了壅城，一住就是三年。
这期间，他为了让我模仿晋氏。每天每夜陪在我身边，教我读书认字，教我梳妆打扮。一开始我恨他、怕他，不敢不听。拼了命的模仿晋氏，生怕哪处不对惹恼他。
后来我发现伯爷外表看着粗鲁可怕，其实他心地很好。对我也很好，就算我偶尔做错了，他也从不打骂。我终于踏实下来，安安心心的扮演晋氏。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不想当晋氏了，我想名正言顺的当柳如云，我想让他爱柳如云。我还想给他生孩子。这时……我才发现……他不是真正的男人！”
柳氏说到这儿眼泪滚滚而出，满脸痛苦。“那天晚上伯爷喝醉了，我也喝醉了。看着伯爷失声大哭，我突然想明白了，没有孩子有什么要紧，只要他喜欢我就行了。
从那以后，我就把伯爷当成我生命的全部，为他活为他生。可是……我没想到，我这份痴情，会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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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两手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锦汐却大抵猜出来她后面想说的话，“候爷也喜欢上你了，本来要设计一个意外，让你名正言顺的死在众人面前。结果他舍不得，最后你就成了他的软肋，被人拿捏的把柄，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柳氏惊的连哭都忘了，突然扑到锦汐跟前，抓住她的手尖叫，“求求你，放过伯爷吧。他已经疯了，不会碍到任何人了。您们就放他一马，让他自生自灭吧！求求你了！
看在当年我把你养大的份上，求郡主帮伯爷求个情吧！流放也好，圈禁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让我陪着伯爷，只要留伯爷一条生路，怎么样都好！
只要你能成全我跟伯爷，来生我愿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锦汐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委实拿不定主意，是拿谎话骗她好，还是跟说实话好。
不管是暗中投靠三皇子，还是偷梁换柱用假夫人蒙骗世人，还是推波助澜加速沈大有的死，随便哪一条，昌平伯都必死无疑。
就算他疯了，圣上也不会留活口。万一他哪天清醒过来怎么办？
柳氏扮演伯夫人这么多年，对朝堂了解些。其实她对昌平伯和自已的命运十分清楚，对锦汐和盘拖出，不过是想博一线生机而已。
看到锦汐一言不发，她终于明白，自已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当年拽着她衣角，跟她寸步不离的毛孩子了。她也要为自已的利益打算！
“对不起！”锦汐终于把这三个字吐出来。事以至此，对昌平伯来说，死亡未必不是最好的出路。“伯爷是一代名将，有尊严的死和行尸走肉一样的活，我相信他会选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