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人心叵测
第153章人心叵测
凤鸣宇眸子骤然缩紧，死死地盯着秦啸，苍白的脸上激起一片潮红，手中的袖弩笔直对准秦啸。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手指一勾，秦啸必死无疑。锦汐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秦啸却浑不在意，往桌上扫了一眼，不悦地道：“不是说请客吗？怎么连杯茶都没有？堂堂漕帮帮主，这么抠门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锦汐彻底凌乱了，传奇永远是传奇，名动天下凤家被人连根拔起，几年之后唯一的幸存者居然成了漕帮帮主？
“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凤鸣宇慢慢垂下胳膊，感叹了一声。不在意秦啸的挖苦，扭脸看着锦汐，“不用怀疑，我确实是你舅舅，当今天下，我也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当年……”
‘当年’二字似乎用尽了凤鸣宇全部力气，闭上眼喘息半晌才缓缓道：“当年父亲误信赵阁老的花言巧语，押错宝，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成王败寇，也怨不到别人。父亲做事一向有后招，发现大事不好，先让二妹死遁，又把我打晕让心腹把我带到海外。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坐的船刚一出海，就遇上风暴。同船的人死光了，我流落荒岛数年后才被过路的商船救回，辗转进了漕帮，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听二妹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眉目。去年在安阳偶然瞧见你，发觉你跟二妹妹长的一模一样，我才找知道二妹的消息。”
“她……”凤鸣宇把往事说的很平淡，锦汐的心却越听越紧，听他说找到了，凤栖梧，忍不住问道。‘她’字一出口，后面竟不知说什么好。
凤鸣宇满眼沉痛地看了锦汐一眼，“二妹得知父亲和我惨死的消息，惊怒之下心智受损，成了……傻子，一时不慎露了行踪。陪她出逃的心腹碧桃本就是二妹的影卫替身，故意落入追兵手中替她受死。临死前，把她嫁给周博海。
碧桃也是情急出错，没看出周家人的豺狼本性。周家人嫌弃二妹是傻子，却又贪图二妹的嫁妆。竟使了手段，让周博海兼挑早断了香火的周家大太爷那一房，二妹成了兼挑那房的儿媳妇。把她身上的钱财骗干净之后，周家人就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病重，连大夫都不给请。
你出生那天，也许是母女连心，二妹突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已活不长了，便对周博海说出自已的真实身份，还哄骗他说，得到凤家财富的唯一的办法，你长大后凤家祖先自然会托梦告之。
周博海虽然怀疑，却贪财心切，用宁肯信其有的心态留你一命。却又怕收留凤家人的消息泄漏出去，所以隐瞒你的身世，宣称你是外室生养的庶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笔帐我是一定要算的。二妹拿命换了你，你也一定要认祖归宗！”
锦汐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天底下最神秘最传奇的女人凤栖梧居然是她亲娘。所以凤鸣宇最后那句话，她竟然没听见。
秦啸瞄了一眼已经石化的锦汐，替她回道：“时机还不到，你也不想锦汐被人算计吧？”
“算计她的人还少吗？”凤鸣宇眯眼冷笑一声，“你以为太后凭白无故，为什么要封她做郡主？你以为赵阁老那个老狐狸为什么把他那个宝贝孙子和儿子招回京？你以为云踪先生为什么非让她来安阳？你以为三皇子的人为什么要绑架周博海？你以为安阳候为什么急不可待，敢炸堤淹城？”
凤鸣宇一边几个‘你以为’，仿佛一连串的惊雷，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却也一个接一个劈开了锦汐心头的疑惑。
她用力抓着桌角，才勉强站稳身子，神色仓皇地看着凤鸣宇，“当初我从安陆到安阳，是不是你派人埋伏在路边，为的是杀赵庭轩？”
“不愧是二妹生的女儿！”凤鸣宇满意地点头，旋即竟带着一缕遗憾地叹息，“若不是张春即时传回消息，说你可能跟二妹有关系，我就干了件追悔莫及的事儿！”
锦汐晃了两下，差点摔倒。原来不是她原不原谅赵家，而是凤家人原不原谅赵家。她一个人真的代表不了凤家！就算没有她和凤鸣宇，大历朝不知还有多少忠于凤家的人，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赵家！
怪不得赵庭轩只能说对不起，如果俩人换个位置，她也只有这句话可说！
“这些年我一直忌惮二妹的生死，不敢放开手脚。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凤鸣宇仰天大笑，“凤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终于能给你们报仇了！”
锦汐被他近乎疯狂的笑声吓的一哆嗦，“你要干什么？”
凤鸣宇没回答，反倒挑衅似地问秦啸，“小儿，你猜我要干什么？”
“你控制漕帮的目地就是阻断南北货运，你以为断盐、断粮京城就会大乱？你以为资助北辽，帮他们制造火器，就能威胁到大历安危？你以为暗杀太子，并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来回挑拨，就能毁了大历根基？”
秦啸笑眯眯地看着凤鸣宇，学着他的口气，扔出一连串的‘你以为’。凤鸣宇越听脸色越惨白，最后竟是一片乌青。许久才咬牙道：“这些是不是云踪那个老匹夫告诉你的？”
“先生明察秋毫，你这点儿伎俩还不够看！”秦啸直言不讳，“先生迟迟不动，也是看在与你父亲师出同门的份上，让我转告你一句，早点儿收手，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他语气一顿，瞥了一眼呆愣的锦汐才道：“你就连累了锦汐！”
“不可能！”凤鸣宇猛地拔高声调，“那个老匹夫当年见死不救，现在还要坏我好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我马上大事可成，他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拦住我？”
秦啸摇头，“不怕老实告诉你，过年期间，水师衙门明面上没什么动作，暗中已经将漕帮上下围住了，郭大人一声令下，别说几万人，就是十几万人也一样剿杀殆尽。你自已也说过成王败寇没什么可恨的，何必再搭上几万条人命？”
锦汐看着秦啸，他说的每个字她听的清清楚楚，可凑在一起的意思却令她迷惑不解，茫然道：“你没来唐家别院过年，就是在筹备这件事儿？”
秦啸没承认也没否认，可他那一脸歉意比任何话都能说明问题。凤鸣宇脸色一片灰败，喃喃道：“难怪有春福嫂子里应外和，我的人都没办法把汐丫头带走！难怪她身边总有高手护着……云踪这个老匹夫，他……他……”
秦啸不耐烦地打断凤鸣宇，“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只要你肯投降，我保你性命！”
锦汐盯着步步紧逼凤鸣宇的秦啸，眼窝酸的要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莫名其妙呵呵地傻笑起来。难怪秦啸总是管她叫傻子，天底下还有比她傻的傻子吗？
他愿意冒着风险陪自已赴宴，自已还感激的要死，没想到他只是将计就计而已，暗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头晕！”锦汐抬眼看着秦啸，两眼一翻就往后仰。秦啸下意识的往前一探身去扶她，没想到锦汐翻手从袖子里抽出他以前送的那把匕首，转身架在他脖子上，扭脸看着凤鸣宇，带着哭音道：“你快走吧！坐船去海外，再也别回来了。”
秦啸眸子一片浓黑，不带任何表情地盯着离他脖子还有半寸的匕首。
凤鸣宇惨然一笑，“你以为我怕死吗？我早就病入膏肓，想把你带走也是要把凤家的一切传给你。凤家富可敌国，当年父亲毒死族人和所有的管事，就是为了保住凤家人世代积累的财富。老天没眼，让我临死才找到你……”
锦汐拼命摇头，“我这辈子也不会跟凤家人有任何牵扯，那些沾着血的东西，我也死也不会要！”
“由不得你……”凤鸣宇话刚说一半，突然两眼充血，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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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咳的一口血喷出来，越咳越厉害，血也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喷。鲜血沿着身上深褐色的海龙皮袍子往下淌，一滴滴落在青砖地面上，片刻地面上就汪起了一滩血水。
“你……他……”锦汐吓的脸色煞白，下意识的抓住秦啸的胳膊，“他是不是要死了？他说他是我舅舅……你……你救救他……你……”生死关头，锦汐才发觉，一切猜疑顾忌都抵不上血缘的直觉。
秦啸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匕首，扶她坐下，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青瓷瓶，拔掉瓶塞，走过去捏开凤鸣宇的嘴，把里面的米粒大的药丸尽数倒进他嘴里。用力捂着他的嘴，不让他把药吐出来。
锦汐看着鲜血从秦啸指缝一点点洇出来，顺着他手背往下淌，她心都不跳了。秦啸却像没知觉似地，连眼毛都没颤一丝。半晌，他指缝中的鲜血终于不淌了，他才松开凤鸣宇。此时凤鸣宇半张脸血渍模糊，眸光涣散地瞧着锦汐，嘴唇噏动半晌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是不是要死了？”锦汐求救似地看着秦啸，却被秦啸狠狠瞪了一眼，“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我刚才差点被人杀了。”
“对不起！”锦汐心虚地低头，她这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吗？就算秦啸利用了她，那也是圣命难违！换做是她……也会这样吧？
稍稍缓上点精神的凤鸣宇虚弱地看着秦啸，“你怎么会有‘融雪’的解药？”
“云踪先生给的!”秦啸言简意赅，“先生也中了同样的毒，这不是解药，只是暂时压制毒性发作而已。你早晚都得死，区别就在于怎么死，你快点儿决择！”
“那老匹……他也中毒了？”凤鸣宇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许是太激动，嘴角又有血洇出来，他闭眼喘息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经平静无波，“是谁下的毒？”
秦啸瞥了他一眼，“跟你一样！”
“报应！他为了帮那人上位，连自已的女人都舍出去了，没想到……老天有眼！报应！”凤鸣宇虚弱至极，却毫不掩饰自已幸灾乐祸的心情。呵呵笑了一会儿，突然抬眼看着秦啸，道：“我有话单独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