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凤家
第103章凤家
同是北方长大没见过船的人，喜鹊跟青杏晕船晕的九死一生，珍珠却毫发无损。更奇怪的是，合欢前几天晕船晕的要死要活，刚才在舱里走那几步可是如履平地。这对主仆适应能力超强还是另有隐情？她那些天装晕装吐的，到底想遮掩什么？
晚上用饭时，锦汐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念叨给云踪先生听。云踪先生不置可否，却难得的放下酒壶，伸手摸着她头顶笑道：“终于长进了！”
锦汐偏开脑袋，不让云踪先生摸她的头。倒不是避讳而是怕云踪先生弄乱她的头发，这几天艾妈妈和青杏都病倒了，她只能自已梳头，弄乱了又得重来，一到这时候她就异常怀念前世的短发。
船上的日子极其无聊，一晃大半个月过去，等青杏和喜鹊病好了能出舱门透气，锦汐已经看水景看厌烦了。天天掐着手指头算计还有几天才能到安阳。
“姑娘吃饭了！今天的鱼是船老大刚打上来的，新鲜的不得了。”青杏擒着食盒进来，锦汐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连动都没动。周博海也不知抽什么疯，加了二百两银子让船老大昼夜行船，根本不靠码头。如此一来每天三顿饭，除了鱼就是虾，就地取材倒省事儿。吃一次新鲜，两次好奇，同样的菜连着吃三天一提吃饭锦汐就想吐。
青杏把饭菜摆好笑道：“姑娘看看吧，今天的饭菜不一样，还有新鲜的牛肉。”
“哪来的牛肉？”锦汐腾的坐直身子，盯着桌上那盘青椒牛柳两眼放光。不但有牛肉还有青椒，这是哪位神仙显灵了？
“云踪先生让人驾小船去附近的码头买的。”青杏也盯着那盘牛肉流口水，“特意给姑娘买的，姑娘快动筷吧！”
“哪是特意给我买的，我看是他没酒喝了！”锦汐眼睛犯酸，嘴里却不肯领情。吩咐青杏拿个空盘子过来，把青椒牛肉拨出来一半给艾妈妈添菜。
终于吃了一顿饱饭，锦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青杏拿馒头把菜盘子底都抹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俩人都吃撑了，也不敢歇晌，锦汐本想看会书，青杏却非劝她去船弦上透透气。
知道青杏是贪玩又怕挨骂，算算还有两天就到安阳了，锦汐也不拘着她。此时距安陆码头不远，江面上船帆点点，满江都是货船。水手们操着各种口音抢水道的叫骂声，江边纤夫拉纤时的号子声，混在一起蔚为壮观。
青杏看的目瞪口呆，爬上来晒太阳的秀姑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你们年纪小没见过当年凤家的气派。凤家的大海船就不说了，大的吓人害怕。单说他们家往北方运货的船队，最少也有二三十条船。稍微大点的码头都有他们家专门停船修船的船坞。遇上凤家船队，拉纤的纤夫都抢着上，不为别的哪趟都多赏三钱银子。那可是好几十文钱阿！要是认识他们家一个三等小管事，跟在凤家船队后面走一趟，甭管卖啥都能赚的钵满盆满。听说凤家园子里都不摆石头，摆的都是金疙瘩。”
“别在那儿瞎咧咧，赶紧下来干活！”秀姑平时嗓门就大，这会又说的兴奋，底舱正看着跟人会船的船老大仰头骂了一句。秀姑却不把她家这个五在三粗的男人放在眼里，两手叉腰对着骂道：“老娘哪句是瞎咧咧，要不是凤家少主子帮衬，你能有这条船？做人别忘恩负义，就算凤家遭难了，老娘这辈子也只念凤家的好。赶紧滚过去干活，要不然老娘晚上不伺候你。”
这话含义就多了，正在干活的水手们哄堂大笑，有两个油滑还吹着口哨打诨，船老大也不生气，回骂了一句，“臭婆娘不伺候老子伺候谁”，说完竟跟着众人一起大笑。
如此彪悍的对骂差点把青杏吓死，拉着锦汐就往舱里走。锦汐却想起见牛栓柱那天，张春看见她时脱口惊叫的那个‘凤’字。对秀姑口中的凤家顿生兴趣，接着秀姑问道：“现在怎么看不到凤家的船，难道凤家不在运河上做生意了？”
提到这个，秀姑的泼辣劲一扫而空，脸上全是叹息。“老天没眼呗，凤家老家主少家主还有姑奶奶都是好人，灾荒年施粥施米就不说了。只要有人遇上难处求到凤家，不管认不认识，都没有让人空手回去的时候。水上讨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要是倒霉遇上大风浪，翻了船。只要让凤家船队遇上，就没有不救的。不但帮着救人，还给本钱修船，咱们水上人家都管凤家叫凤菩萨。可惜好人没好报哟！”
锦汐更加好奇，按理说这种树大根深又会做人的大商家，不会轻易被人连根拔起。不是天灾肯定是人祸，难道是皇子争位时站错队了？
秀姑叹了口气继续道：“有一年不知怎么，先是备嫁的凤家姑奶奶得了怪病，请遍天下名医也没治好，中秋节前一个月咽气了。凤老家主强忍着心疼，中秋节按老规矩在府里摆宴，宴请凤家大大小小的管事，船老大和有头有脸的伙计、族人。大伙都想方设法哄老家主开心，酒宴就喝到下半夜，谁知祸不单行，厨房突然走了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整个凤家庄烧成一片废墟，几百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不可能！”锦汐冲口而出，大历民居多以木质为主，可凤家那样的财力势力，盖房子时不可能不想到防火的问题。就算大宴宾客，也不可能厨房走水烧死几百个活人，除非这些人不是烧死的。
“难怪是京里的，姑娘就是聪明。”秀姑一拍大腿，颇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当时安阳城的人都说这事儿蹊跷，后来京里派了钦差来查案，才知道是天杀的倭寇下的毒手。他们在海上抢凤家的船不成，反被凤家人打死不少。怀恨在心，偷偷潜进凤家庄杀人灭口。还有人说，凤姑奶奶不是得病没的，是被这些倭寇下毒毒死的。听说皇上动怒，还下令让抚远大将军带着水师出海剿倭寇呢。”
“后来呢？”青杏听的小脸煞白，“后来？都死绝了还有啥后来。凤家老家主少家主老夫人、太夫人、小少爷，族里的本家那一次都没逃出来。凤家算是死绝了，可惜了！”秀姑大发感慨，“也可惜凤家藏起来的几百万两真金白银，都被那些倭寇抢走了。听说还留下不少，也不知藏哪儿了。不用多，就给老娘一百两金子，老娘这辈子也知足了。”
秀姑作起白日梦，锦汐却隐在凤家灭门的惨案中回不了神，倭寇杀人放火抢银子这些都能说得通。可是以他们的实力，打劫个小渔村还有可能，从海边潜行数百里进入安阳，并把富可敌国的凤家一举灭门，怎么听都像是传说而非事实。
“凤家一个人也没留下？”
秀妈摇头，“就算有也是远族旁支的，这些年为了传说中凤家剩下的家财，明里暗里这些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凤家算是彻底绝根了。”秀姑长叹一声，“凤家人死绝了，有些败家子就打凤家姑奶奶凤清桐的主意，说凤姑奶奶死时老家主把她的嫁妆全陪葬了。这些人东挖西挖，这些人一直有人在找凤姑奶奶的坟。这些天杀的，就不想想凤姑奶奶当年做的那些善事！”
“凤家姑奶奶死时订亲了吗？她夫家不不管？”锦汐实在无法理解，凤家富可敌国，凤清桐要嫁的人家肯定也非富即贵，就算没结成亲，也不会任由无赖挖凤清桐的坟吧！
“说起来那家更不是人……”秀姑刚起个头，大船突然顿住，她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扶住栏杆，她探下半个身子对着底舱掌舵的船老大骂道：“停船不打招呼，你想摔死老娘？”
船老大也不解释一指前方的江面，锦汐这才发现前方水道上两只对行的货船互不相让，把水道堵死了。秀姑朝那两艘船啐了一口，骂道：“上风让下水这是咱船家的规矩，这些下作杂碎把老祖宗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了。要是凤家在，谁敢抢道谁敢夹塞，哪不个是按规矩老老实实的走！”
两个方向的船越聚越多，周家大船夹在当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见天要黑了，周博海亮出知府老爷的名头，才让前面的船慢慢退回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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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如停在码头歇一宿呢！”船行到半夜，外头突然风雨交加。锦汐被风浪晃的睡不着，索性围着被坐在床上发愣，暗骂周博海抽疯，这么急着赶路也不知安阳有什么好事儿等着他！
青杏也睡不着，趴在枕头上问道：“姑娘你说凤姑奶奶那个夫家是什么人？怎么就不管呢，任由着那些人挖凤家姑奶奶的坟？”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估计也是场利益婚姻，凤家灭门了，他们不想往麻烦上沾呗！”锦汐感叹道。秀姑后来也没说凤清桐要嫁谁，用脚趾想也不是有情有义人家。估计躲还来不及，哪会往上凑。
“假如，凤家姑奶奶的银子被姑娘找到了，姑娘想做什么？”
“干什么？买馒头把你嘴堵上，睡觉！”锦汐哭笑不得，原来古代也流行假如我中了五百万这种话题。“奴婢就是想一下！”青杏咕噜了一句，抻开被子准备睡觉。
“你趁早别做梦，银子太多压死人。凤家都被灭门了，你还敢做这种梦……”锦汐话未说完，只听‘蓬’的一巨响，船身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