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不是一路人
第34章不是一路人
云踪先生说的厉害，实际上却没派人看着她们。寂静的春夜，两个少女并排跪在萌德堂前毛绒绒的草地上，一边偷吃点心一边背书。锦汐原以为她要逐字逐句的把书上内容念给锦纹，谁知那些笔划复杂的繁体字，锦纹比她认的还熟练。锦汐有些意外地看着锦纹，锦纹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在庄子上时，有个原来是在大户人家伺候的老嬷嬷，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什么样的大户人家，连嬷嬷都认字？知道锦纹没说实话，至少没说全部的实话，锦汐也没追问。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不想对人说的秘密，只要这个秘密不妨碍别人，不伤害别人，尽可以自已悄悄地留着，何必一定让别人知道！
更深露重，在锦汐的坚持下，俩人溜进喜鹊的房间，挤在喜鹊的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天不亮，俩人又重新跪在院子里背书。日上三竿，云踪先生才懒洋洋地起床，看都没看跪在院子里背书的两人，更不用说考问她们了。
锦汐再傻也明白云踪先生这是变相的保护她和锦纹，一时激动便真心实意地大声朗读起来。如此用功，本以为云踪先生会夸她两句，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云踪先生竟隔着窗户就把鞋扔出来。要不是她躲的快，非砸脸上不可。
摊上这个喜怒无常的师父，锦汐只能自认命苦！收起那些偷奸取滑的小心思，老老实实背书。
得知锦珏水米不进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最后又累又饿昏了过去，大夫人才饶了她。锦汐和锦纹吓的在萌德堂又多跪了几天。说来也奇怪，十来天过去了竟没有一丝关于周家三姐妹的不堪传言在外头流传，倒是昌平伯小妾与人私通潜逃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锦汐终于松了一口气，平息一段八卦的方法不是解释与真相，而是另一段八卦。与贵女逾矩相比，伯爷戴绿帽子更吸引球。老天爷对她还不错，节骨眼上有人替她挡雷。
毕竟也关系到锦珏的清誉，外边没人议论大夫人也不会傻到自已把事情闹大。罪魁祸首躲在萌德堂不出来，她也没办法，最终罚月例了事，锦汐才算把这顿责罚躲过去了。
四月初八，云踪先生正式开馆授课。
为了显得喜庆，锦汐认真的挑了一件八成新的石榴红衣裙穿上，还在脸上抹了点胭脂。又特意把青杏和海棠凑银子给她买的一朵艳红山茶绢花戴在头上。南货铺里买来的绢花虽然作工粗糙，但颜色很鲜亮，把锦汐那张小脸映的喜气洋洋的。
“你就这么空着手来了？”因为要上学锦绣也被二夫人放出来，她一大早就堵在萌德堂门口，就想看看锦汐能拿出什么样的拜师礼。瞧见锦汐甩着两只空手就来了，她扯开嗓门大惊小叫地嚷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锦汐失礼。
“不用你管！”锦汐对锦绣这种胸不大也无脑的人简直无话可说，闪身想从她身边挤进去，被被锦绣当胸一推，要不是背后有人扶住她，她非得摔个倒裁葱。
顾不上跟锦绣理论，鼻端那股清洌的柑橘味惹的锦汐心口一紧，猛回头果然瞧见赵庭轩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后。待锦汐站稳，赵庭轩收回扶着她的手，略略往后退了半步，微笑道：“周姑娘莫急着走路，先生定的时辰还早！”
决口不提周家两姐妹间的争斗，淡淡的一句关切更是遮掩了锦汐被人取笑的尴尬。如此善解人意，如此为人着想，锦汐心中除了感激便只剩下愉悦。知微见著，赵庭轩果然是温润君子，她没看错。
“你……你……你是谁？”神祗谪仙般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面前，锦绣两眼都直了。
“在下赵氏无忧。”赵庭轩微微一笑，待她与锦汐的态度并无分别，一样的温和、亲切。
锦绣却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元宝击中，尖叫了一声，直接扑上来抓住赵庭轩的胳膊，“你是无忧公子！”
自小到大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赵庭轩微笑着点头，同时不着痕迹的往后又退了半步，从锦绣的手中抽出胳膊。
锦绣却紧贴过去，尚未说话就听门口有人惊喜地喊道：“二表妹，你病好了？我还以为今天看不见你呢！”
话音未落谢家小金人突然蹿过来，横在她与赵庭轩之间，喜笑颜开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还等在这儿迎接我？”
若在一个时辰之前，锦绣看见谢清逸肯定会顺着他的话说。此时看着一身大红锦袍，浑身上下金光闪耀的谢清逸，再看看身着素雅白袍，衣襟上因形就势绣着点点沙鸥的赵庭轩。两相对比，突然间就觉得谢清逸就是一盘上不得台面的狗肉，根本配不上她的朝思暮想。
“我没等你！”锦绣骤然冷下脸，抬头见赵庭轩正含笑朝谢清逸身后的几个华服少年打招呼，显然不会再跟她说话，锦绣脸上的寒霜又厚了几分。
谢清逸望着突然翻脸而去的锦绣，一头雾水，扭脸看着锦汐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没说错什么，只是她看不上你了！想到前几些日子锦绣还为了小金人要死要活的闹，突然间就变心了，锦汐同情的看着小金人，本着人艰不拆的原则，善意地撒谎道：“二姐姐是因为要入学紧张，跟你没关系！”
小金人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多想，瞧见一直站在边上默默不语的锦纹，笑道：“四表妹也在？你跟谁学的骑马，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锦纹上前福了一礼，低眉顺眼地道：“我的村野把式让表哥见笑了！舅父舅母可好？”
“好！都好！知道你回府了，我娘还说要来看你呢！你吃住的习不习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好了！”小金人随口的一句客套话，却让锦纹红了眼圈，倒把小金人吓了一跳，“我又说错了？你可别哭，我最怕女人哭了！”
“多谢舅母和表哥关心！”锦纹又是盈盈一礼，仰头把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强行逼回去。
感觉跟女人打交道实在可怕，小金人借机落荒而逃，留下恍然若失的锦纹望着门前一丛碧绿的竹子出神。
刚开学就这么热闹，以后还不得风起云涌？锦汐边走边暗咋舌，走到无人处，眼前突然出一只四角鎏金的楠木盒子。“这是什么？”顺着拿盒子的手臂一直向上望过去，看着吊儿郎当的秦啸，锦汐暗暗警惕。这货顺嘴胡扯，就差点毁了她的名声，这会儿又起什么妖蛾子？背地里送她东西，这算不算私相授受？
见锦汐不接他的东西，秦啸把盒子往她手上一塞，“这颗珠子是小爷分你的彩头，拿去当拜师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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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锦汐刚把盒子打开一条缝，莹润的宝光骤然乍现。看着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锦汐手抖心跳，‘啪’地一声扣好盒子，像扔火炭似地把东西还给秦啸。
秦啸皱眉，“小爷给你，你拿着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无功不受禄！”锦汐连退几步，生怕秦啸再把珠子塞给她。尼玛价值连城的东西说送就送，他敢送她还不敢收呢！万一弄坏了，把她拆成零件卖也赔不起！
秦啸一脸臭丫头不识好歹的表情，“那你拿什么当拜师礼？你知不知道弟子的拜师礼要摆出来给贺喜的宾客们看？你丢脸不要紧，别连累云踪先生跟着你丢脸。”
“不用你闲吃萝卜淡操心！”锦汐郁卒地瞪了他一眼，她要不知道这个规矩就不用郁闷这么多天了。可是她实在没银子买贵重的礼物，再者拜师礼是表达弟子对师父的尊敬孺慕之情，她不认为越贵重越好。只要能表达心意，一朵野花一片秋叶也是好礼。不过这种话跟二世祖们讲不通，锦汐也懒得浪费唇舌。
“不要算了，小爷打赏怡红楼的姑娘去！”秦啸拿鼻子哼了一声，把盒子塞进怀里大摇大摆的晃走了，留下差点抓狂的锦汐。你妹，你脑子让驴踢了吧，敢拿姑奶奶跟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秦公子为人一向很大方！”赵庭轩缓步从两人身边的竹丛后转出来，瞧着锦汐温和地一笑，“他送周姑娘东西未必有别的想法，也许只是想帮周姑娘解围！”
“我知道！”锦汐点头，她也不是头一天认识秦啸，这货虽然有时不靠谱有时不着调，但除了那次吃霸王餐，也没看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傲娇的二世祖，她不认为秦啸送她珠子是要害她。而且，她这条命真没那颗珠子值钱，秦啸吃饱了撑的才会做金珠打麻雀的事儿。
赵庭轩上下看了锦汐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有些不解，“那你为何不收下那颗珠子做拜师礼？”言下之意便是，你真的不在乎连累云踪先生丢脸？
锦汐突然很憋屈，谁说她不在乎云踪先生的脸面？如果她有银子，她愿倾尽所有买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送给云踪先生当拜师礼。可她没有银子，难道就因为穷，她就没有自尊，随便接受别人的施舍？难道她费尽心力亲手做的东西就不能代表心意？
“无功不受禄！”扔下这句老掉牙的话，锦汐默默转身。她不想在赵庭轩面前显露自已最不堪最窘迫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