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朝中局
有时候害怕所带来的并不是畏缩,而是更大的怒火。就像是一条佯装生气的河豚,看起来很是令人畏惧,实际上轻轻一戳就会快速瘪下去,而后逃之夭夭。
用怒火掩盖害怕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太子殿下站在窗台边,如同一个闹市的泼妇一般大吼大叫,完全失去了自己本该有的皇家风度和姿态,:“那个穿黑衣服的!也给我带上来!!!”
顾笑庸笑眯眯地用指尖指向自己,佯装无辜道:“我?”
“没错,就是你!给我滚上来!!!”
曲药闻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顾笑庸的肩膀,低声嘟囔着什么,自个儿转身先走进了楼里。
顾笑庸耸了耸肩,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祁寒宵,扬眉问道:“有什么事儿么,伪装的小羔羊?”
并不意外对方能看穿自己的伪装,祁寒宵原本乖顺可怜的神情立马冷淡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顾笑庸,无声开口道:父皇在这。
顾笑庸一呆。
虽然方才那场之又险的意外十分顺利地度过了,由太子殿下主导的闹剧却仍在继续。围观的百姓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反而还越聚越多,一个个张望着脑袋吃瓜看戏。
顾笑庸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太子殿下当街杀人这种大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情已经过去了有那么一会儿了,丞相党派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善后阻止,任由这场舆论风波愈演愈烈,这完全不是丞相那个老狐狸的处事风格啊。
而且面前这酒楼虽然是京城最好的一家酒楼,但是通常都是用来招待尊贵的以及非常有钱的客人的,所以地理位置算不上商业街的中心,甚至为了格局美观雅致,还远离了闹哄哄的市区。能在短时间之内聚集这么多人,本身就不怎么正常。
再加上方才六皇子所说的祁帝在这儿的消息……
顾笑庸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这是有人在明晃晃地给太子殿下下套啊。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乱哄哄的人群,顾笑庸当即放弃了上去揍那个傻。逼一顿的打算。既然已经有人替他阴对方了,他就以不变应万变,安安静静躲一旁吃瓜看戏罢了(liǎo)。
顾笑庸心情颇好,弹了弹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跟在六皇子身后,一边走一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祁寒宵只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你救了小药一命,我告诉你不过是为了还人情罢了。”
他能看得出来身旁这位黑衣的少年并不如何喜欢祁丰,也知道对方与祁丰对视的刹那是动了要打人的心思的。
但是太子终究是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全天下,他顾笑庸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就算身家背景再大,那也不是能轻易脱罪的一件事儿。
至于祁寒宵怎么知道自己的父皇在这儿的……
太子党与五皇子党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隐隐有了对峙的局面,近几个月更是愈演愈烈。太子殿下行事乖张又暴戾,各式各样的场景下不知明里暗里欺压了五皇子多少回,时间久了,饶是脾气再好的五皇子殿下也忍不住要开始反击了。
没有哪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是不爱权的,更何况明明都是皇帝的儿子,你区区一个二皇子除了有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外祖父,又比我五皇子多多少筹码?
祁晨是那种善于隐忍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要狠狠地削掉对方的一块肉。但他温柔惯了,不愿意伤及无辜,所以才在祁寒宵拔出匕首想要杀死太子殿下救出自己的伴读时伸手阻拦。
若是在以往,他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下无辜的人的那种人,今天却会阻止祁寒宵去救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祁寒宵也是在看到曲药成功得救后,冷静下来才想到这一点的。
二人慢慢地往楼里走,又遇到了原路返回的曲药,他怂唧唧地缩在了顾笑庸和祁寒宵身后,心有余悸道:“那个混蛋祁丰,跟个疯狗一样。我才不要第一个面对他那张狗爬似的丑脸,恶心心。”
顾笑庸大笑:“有本事你放着他的面儿说。”
“我才不嘞。”曲药翻了个白眼,“如果他又把我从楼上丢下去,那我找谁说理去?”
祁寒宵沉默着拉住了曲药的手。
曲药下意识就把手握了回去,嘴上还在嘀嘀咕咕地骂人:“等他哪天落在我手里了,我就……!”
顾笑庸笑问:“你就什么?”
曲药是个现代人,平时看的乱七八糟的古装剧也不少,心里觉得古代最大的刑法也无怪乎那几样,什么梳刑啊,五马分尸啊,千刀万剐之类的,血腥又痛苦。
他自觉自己是个非常善良的人,看不了这么血腥的东西,便露出寒森森的虎牙,笑眯眯幻想道:“做成人彘吧!”
顾笑庸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垂眸看了六皇子殿下一眼。
祁寒宵是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因为不受宠的关系,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接触过,闻言便问:“人彘是什么?”
“人彘啊,就是把四肢都砍断了,然后把人放进一个大壶里,再往壶里放上千只吃肉的大蚂蚁,一点点啃食掉对方露出来的血肉……”曲药对差点杀了自己的人丝毫不客气,心情颇好地幻想着祁丰断手断脚浑身马赛克的模样,一时间没有把住嘴,把自己从小说里看来的都说了出来。
祁寒宵认真点头,垂下眸子仔仔细细地记在了心里,又问:“那这个人被砍掉四肢的时候还活着吗?”
“活是很难活啦,不过你要及时给他止血,再喂人吃下一些吊命的神药……唔!”曲药歪了歪脖子,躲开了自己嘴上的那只手,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笑庸,“顾兄,你捂我嘴干嘛?!”
顾笑庸十分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竟带上了些许疲惫:“哥们,你在小孩儿面前别说这些。”
“哦,对对对!”曲药猛然间恍然大悟,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又呸呸两声,转身严肃地看向祁寒宵,“我方才说的那些都给我忘掉!”
祁寒宵一脸乖巧:“已经忘掉了,曲哥哥。”
曲药喜笑颜开:“哎,真乖!”
顾笑庸看着六皇子眼底深藏的严肃与认真,不由得抹了一把脸,心理疯狂刷屏:
他忘了个屁!!
顾笑庸长得很好看,漂亮的桃花眼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动作散漫又慵懒,却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气质。他穿着不起眼的黑色布衣劲装,却能够很好地显露出自己颈收的腰身,长长的发丝被高高地束了起来,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空气中轻微地摇曳着,几乎与腰身形成了一条完美的弧度。
他方才在楼下时隔得尚且很远,也因此看不大清楚他的容貌,此时慵懒又大大咧咧地走进屋子里,众人才发觉这个看似普通平凡的少年竟然生得如此精致又漂亮。
祁丰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袖袍,眼神贪婪地注视着黑衣的少年,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和侵略。
这种表情顾笑庸很是熟悉,他上一世就是因为看到这种恶心的神情才选择作为五皇子祁晨的伴读的,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再看一次,不由得眉色一敛,素来勾起的唇角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祁丰见他穿得朴素,也未曾在京城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便眯了眯眼睛,佯装温和笑道:“我似乎没见过你?你家在何处,可还有什么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