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真相
“闹完了？”“我没闹……”
安静的病房里，沈亦枫挂断了电话，一旁的阿伶立刻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满脸不悦地“数落”他。沈亦枫整个人陷在病床里，脸色白得跟床单没两样，不过一个电话的功夫，冷汗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胸腔里的窒痛令他难受地轻蹙眉头。
其实他在中午前后就醒了，医生看他一切稳定，就给他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阿伶到现在都很后悔当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样的家伙就应该在重症监护室里多躺几天！
“好，你没闹，那你告诉我，这是唱得哪一出？”
“……”
氧气面罩上弥漫起雾气，挡住了沈亦枫唇畔轻轻的笑意，他半睁半阖着眼，却抵挡不住眼前的晕眩，想要跟阿伶解释几句，可惜力不从心。阿伶很有耐心地在病床边坐着，等一个解释，他自以为是世界上最了解沈亦枫的人，可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怎么样了？]
沈亦枫刚刚清醒就关心钟敏他们，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事情比预想的顺利，于是他很高调地跟沈亦枫分享胜利的喜悦。要说这人还就不能得意忘形，说着说着，说到兴起时他没能及时刹车，就说漏了舒恬梦游视频的事。
[什么视频……嗬……我听到了……别蒙混……]
沈亦枫是什么人？被听到了关键后，就算他阿伶一百个急智也应付不来，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当晚演唱会结束没多久，就在网络上铺天盖地推送的视频。沈亦枫听完后安静了一阵子，阿伶以为这事儿就过了，没想到这丫的其实是在养精蓄锐，硬撑一口气出来非要看视频。
[亦枫，你才刚醒……]
[什么也别说了……给我看……]
那时林羽还在病房里，看不过就反驳了一句，结果硬生生被沈亦枫给怼了回去，场面一度无比尴尬。好在林羽够大气，二话不说，拿了手机打开微博，凑到沈亦枫面前给他看。视频不算特别清楚，但舒恬的样子还是能看明白，沈亦枫看完后，又回看了两三遍，这才支撑不住般头一歪眼一闭，急促地喘息。
[这个视频的事，你现在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经安排人……]
[嗬……视频里的男人是谁……是不是咳……]
看他那么难受，阿伶赶紧出言宽慰，却不料沈亦枫话锋一转，竟是转到了视频里始终站在舒恬身后那个模糊身影上面！讲真，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舒恬身上，谁会管站她后面那个人是张三还是李四，但经沈亦枫这么一说，阿伶再仔细一看，那不正是叶承松嘛！
[视频是哪天的……]
[没错了……是张健出事那阵子……]
时间完全吻合。
阿伶记得当时叶承松以母亲住院需要人照料为由，让张健替他做武替，但后来事实证明叶承松那阵子并没有在医院照顾母亲，所以……真正的理由是这个？！
阿伶是真心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佩服叶承松，而是佩服沈亦枫！这到底是怎样清奇的脑回路？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听说心爱的女孩出事会紧张那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说这来来回回强撑着看了三四次，是为了给“情敌”重树标杆，那也未免太二百五了吧？
[原来是这样……]
沈亦枫在确认了视频的时间后就陷入了昏迷，所幸只是情绪波动影响，没有大碍。等他再次醒来，大概是距离现在半个多小时之前的事，他勉强喝了点米汤，像是恢复了点力气，就开始坚持要给舒恬打电话。然后，当着病房里林羽和阿伶的面，他对电话那头的叶承松说，等这边安顿好了，会去把舒恬接回来，照顾她、保护她、给她幸福……
what？这说的都是什么？
林羽当场变了脸色，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人！阿伶下意识追了几步又停下来，想想追上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等沈亦枫挂断电话，好好问清楚他在七搞八搞什么鬼！
“……安然的病被曝光后，我私底下做了些调查。”时间嘀嗒嘀嗒过去，沈亦枫戴着氧气面罩缓了大约十多分钟，总算又有了些精神，于是他自己摘下氧气面罩，有气无力地说道：“没通过你……因为你在忙演唱会这边的事……”
“嗯，你调查什么了？舒恬还是叶承松？”阿伶嘴上没好气地哼了哼，行动上却是走到床尾，把病床稍微摇高了一些，让沈亦枫好受点。
“叶承松……”沈亦枫笑了笑，目光远放，陷入到那段令他无地自容的调查里。
“舒家出事那会儿，小松哥在中考，他考入的是市内最好的高中……”
“我让人去拜访了小松哥当年的班主任，她对小松哥印象很深……因为高中三年，小松哥不但照顾着安然，还承受着父母离异的重压，可他依旧品学兼优……”
“你知道么，小松哥高考模拟的成绩很好，但高考的分数很低，差点连大专都上不了。”
“这很奇怪吧？可那个班主任不知道原因……”
属于过去的事，无人提起，一向成绩很好的叶承松高考失利，很多人觉得惋惜，但没什么人会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哪怕一个字，可这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弄清真相，我们从班主任那里问到了小松哥高中时的几个朋友……不多，也就三四个，我们逐个打电话问，总算问到了原因……”
“在高考前一天，为了阻止要找安然麻烦的几个混混，他被打成胃出血，是他那个朋友帮了他，送他去的医院……”
“那时他和秦志明过，秦志明情绪低落不是很管他，所以根本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瞒着所有人第二天去参加高考，考完回去的路上就不行了，他朋友又送他去医院，医生诊断为急性腹膜炎，人烧到三十九度多，疼得直哆嗦……”
沈亦枫气息不稳地说着，阿伶默默听着，这些被挖出来的真相令人心惊，也令人唏嘘。
“我爸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一个连大学都上不了的人，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呵，老实说，我当时心里有过抱怨，抱怨小松哥没有用功读书，没有去灏然哥的公司上班，没有成为出色的人……”
“可事实上，在我用功读书，舍弃所有拼命向父亲证明我足够优秀的时候，小松哥在为安然拼命……拼尽所有，不顾一切，也不求回报的，为她做了那么多……”
就算从不表现，但他不得不承认心底曾经的沾沾自喜，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比叶承松优秀得不止一点。可到了现在，他输得一败涂地，比起叶承松的付出和担当，他的那些为难，那些逼不得已，何其可笑？
说到底，舒恬终究比不过他要还的恩情，要不然当钟敏威胁他，他也意识到对象极有可能会是舒恬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收手，还能继续义不容辞地做下去？
“你这么一解释，我反而更混乱了。”阿伶看他情绪有些激动，赶紧上前递水给他，并且拿了氧气面罩，不过被他拒绝了，“这种情况下，你跟人家说要带舒恬回来相亲相爱，是什么逻辑？”
难道不该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转身和林羽相亲相爱？
“小松哥顾忌很多事，安然心里也有顾忌咳……”沈亦枫喝了几口水，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和心脏的绞痛，“得有人打破他们俩之间的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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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我对叶承松的了解，你这样说只会让他更加退缩。”阿伶脑子打结，还是没理解沈亦枫的逻辑。
“嗯，想让小松哥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沈亦枫笑了笑，其实许多事想清楚了，放起手来也没有那么难，“所以就让小松哥退缩一下，他退缩了，安然才会惊慌失措地主动起来……如果安然还不够主动，我再用其他办法‘刺激’她主动……”
“可以可以，你这招声东击西希望管用。”听完这段，阿伶总算醍醐灌顶般明白了沈亦枫的一番苦心，“不过，他有好结果了，你呢？你的好结果刚刚被你气走了，怎么办？”
“我退让，不代表我心里已经清空了……”沈亦枫垂下眼，看向自己的左胸，那里的疼痛到底是病痛还是其他什么，谁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