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突破口
“现在输液只能暂时缓解症状，你这个情况需要住院治疗。”体温计显示的温度是38.7c，发烧、轻度肺炎、胃痉挛、胃出血和低血糖，被舒恬扶到床上输液的叶承松，坚毅的脸上一片黯淡的青白，唯独脸颊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冷汗一层层地出，这边刚擦干那边又打湿了发梢，因为高热而干裂的嘴唇，沾水湿润也没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舒恬坐在床边大致理了理叶承松的所有病症，给出了和王主任一样的医嘱。
“咳……”叶承松静静地看着舒恬，掩在被子下的手压着痉挛的胃，只要困意来袭，他就半点不留情的在最疼的地方摁下去。
“这样吧，你睡一会儿，等这几袋水挂完，就让阿森送你去医院，然后……”舒恬没有看他，目光到处晃着无所归依，当说到自己的打算时，她稍许停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垂眼说道：“然后，我会让阿磷送我回去。”
“我们咳……一起去医院……”喉咙很疼，说起话来很吃力，叶承松用放慢语速的方式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一起……先去医院……”
“……”舒恬的睫毛轻颤，并不知道叶承松偷换了“医院”的概念，“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有用的……”叶承松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舒恬因为局促不安而交握着的手上，他那只正在输液的手跟着无意识地抬了抬，苍白的指尖颤动，而后重新落回床边。
“……好吧，我先陪你去医院，看你安稳地住下，我也会比较安心。”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舒恬松口答应，“现在你别说话了，睡吧，等液体挂完，我喊你。”
“阿森和阿磷，来了吗……”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身体，先前吃下去的药也开始有了作用，疼痛越来越不明显，困意越来越深，叶承松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但他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现在这样的舒恬，一个人待着。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清醒后的叶承松在接受输液前，坚持让她打了电话给阿森和阿磷，那时他疼得很厉害，似乎没有力气跟她解释原因，她拗不过他，只好照做，这人才消停下来，乖乖吃药挂水。
“等他们来了……我再睡……”叶承松又不着痕迹地用力压了压腹部，疼痛已经变得很迟钝，而眼前的舒恬，他也早已看不清了，“早饭……吃什么？”
“早饭？”舒恬微微一愣，被岔开了心思，“我没什么胃口，而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吃东西。”
“也许……阿森和阿磷也没吃……”时间是七点半，阿森和阿磷没吃早饭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叶承松差不多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压在腹上的手也没了力气，但他还在硬撑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轻轻笑着。
“食材都有，让他们自己弄吧。”舒恬话音刚落，房间外面传来了的敲门声，“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别去……咳，他们有钥匙……”没有力气的手，却有着深沉的执念，谁知道门外是谁，如果不是阿森和阿磷，躺在床上的他要怎么救她？
“……”舒恬站在床边，看着握在她手腕上的手，那只手很大掌心很烫，虚握在那里并没有多少力道，而嵌在手背上的输液针被他这么胡乱地一扯，稍许有些移位。
“叶少，舒小姐。”敲门只是礼节，阿森和阿磷确实备有钥匙，两人一前一后从客厅走进来。
“……”叶承松竭力看向他们，放下心来，最后一丝清明转瞬间被黑暗吞没。
“小松哥……”握着她的手松开，颓然地落在床侧，舒恬看着输液管里的一些回血，想要关心，心底却又涌出了恐惧。
暴风雨过后，水面恢复了平静，可水底满目疮痍，被风浪卷起的泥沙浑浊而厚重，消散不去。
汽车轮胎碾压过泥水，溅起灰褐色的水花，雨刮器来回摆动，扫去前挡风玻璃上的雨点。这场雨有些绵长，从昨晚下到现在，时大时小，却没有停歇的意思。上午十点左右，路上的车子不算多，行人打着伞脚步匆匆，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因为少了阳光，而显出几分阴沉。
舒恬坐在后座，望着车窗上一道道倾斜的雨线，车子里很安静，只间或传来几声叶承松的闷咳。他们这是送叶承松去医院，等到把叶承松安顿好，她就要回去了。想到这里，她眯了眯眼睛，心里一空，眼前又出现了一大片亮绿色的浮萍……
汽车却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侧方位停进了一个路边的车位里。
到医院了？短暂的恍惚被这个动静打断，舒恬仔细看了看车窗外，看到一片住宿区，没看到什么医院。
“恬恬，咳，正好顺路……我们去拜访一位前辈。”挂过水睡了一觉的叶承松，精神稍微好了些，这一路他想了不少事情，在一片混乱中，似乎抓到了些许头绪。
“……前辈？谁？”舒恬皱了皱眉，表现出草木皆兵般的紧张。
【抱歉，昨晚睡得早。你的短信我收到了，今天我在家里，方便的话，十点左右过来吧。】
“周晗，周医生。”叶承松轻轻说着。
“周……晗？你是，带我来……”意料中的惊讶、恐慌、焦虑和排斥出现在舒恬的眼睛里，同时这些一样不少地倒映在叶承松眼睛里。
【她应该会抗拒来见我，你要用点技巧。】
“不是。”在舒恬没说完之前，叶承松十分坚定地给予了否定，“我们拜访他，咳……主要是，我要和他聊一下陈健的事。”
“陈健的事？”舒恬一愣，眼里的负面情绪漾了漾。
【陈健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她现在的状态下，逻辑性不会很强。知道不是给自己看病，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排斥。】
“嗯，你忘了？陈健残疾后，需要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咳咳……”叶承松修长的手指颤了颤，然后慢慢抬起，牵住了舒恬的手。
“……你没骗我？”手背上的热度让舒恬无意识地瑟缩，当她看到是叶承松牵住了她，更是幅度有些大地想要挣脱。
【保险起见，你牵着她。被人牵着，会在很大程度上减少紧张和焦虑的情绪，尽量不要放开。】
“我没骗你，咳咳……你跟他打个招呼就在外面等我，不会很久。”叶承松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一些力道。
“真的？你……没骗我？”舒恬重复着先前的问题，但其实已经因为叶承松的回答而缓和了不安，手上挣扎的动作也因为外力的加重而慢慢变小，最终下意识地回握。
阿森和阿磷默不作声地坐在前排，同时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直看到舒恬安静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晗的家住在二楼，叶承松牵着舒恬，选择了楼梯。他昨晚挂了舒灏然的电话后，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先是发了短信给周晗，之后又打了电话给阿森，把能想到的事都做完，才疲惫不堪地去了舒恬的房间。
幸亏他昨晚做了那些，今天的一切才会如此顺利。
按门铃等待开门的时候，舒恬不自觉地想逃，可她的手被紧紧握在叶承松的手里，很暖，她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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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爷爷～是客人～”
开门的不是周晗，而是周晗六岁的孙女，小家伙齐刘海童花头，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肉嘟嘟的脸蛋儿，看起来十分讨人喜欢。
“好的，谢谢丫丫帮爷爷开门～”
叶承松看到周晗戴着口罩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这个开门避开了最紧张的环节，事实上舒恬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的时候，明显放松了许多。
“进来吧，里面坐。”
听到周晗的声音，舒恬的手指蜷了蜷，叶承松如同回应般，也紧了紧手指。等到舒恬换好了拖鞋，被叶承松牵进客厅，无可避免地抬头看到周晗的时候，紧张的气氛再一次被削弱。
“不好意思啊，突然感冒了，丫丫非要我戴她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