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剑拔弩张不分伯仲
舒恬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下。桌上放了些书，还有她平常看书时记笔记的本子，本子是摊开的，笔记部分已经过半。她的字很端正，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格外均等，这是她小时候跟叶承松学的，叶承松则是跟他的第一个硬笔书法老师学的，两人如同师承一家，慢慢地就写成了习惯。有人把习惯比喻成后天形成的dna，那是写进细胞密码里的东西，想要改变当然不易。
舒恬什么也没干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之后略显机械地把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转开钢笔的笔套，开始写字。
[如果你觉得事情太多太乱，就试着什么都不想，平铺直叙地把它们写下来。]
[写完之后，按轻重缓急给它们排个序，基本上该怎么解决就有了眉目。]
这是叶承松教她的方法，是个好方法，她用了许多次。
按照记忆的顺序，她先写下了沈亦枫的事，从遭遇袭击到犯人自杀，再到目前已知的线索，虽然只是取了其中关键字词，也写了一长段。写完了豆豆，她动笔写韩琛，从网上的事写到急诊室的初见，再到最近一阵子他的行为，以及舒灏然的见解……
这两段写完，她已经写了大半张纸，还剩下叶承松的事，她只写了一句话：秦叔叔和孙阿姨要搬过去，小松哥以后不回来了。
三段内容，排序几乎是一目了然的，舒恬给每段前面标上一、二、三，乱糟糟的事情慢慢清楚起来。当务之急她应该先跟韩琛说清楚，不管他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没有接受追求的意思，也不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再跟他做什么所谓朋友。接下来就是帮助沈亦枫，她的力量有限，能做多少做多少，不置身事外也不胡乱逞强，毕竟沈亦枫心思缜密，沈氏资源强大，再加上她爸爸的力量，这件事应该在可控的范围内。
最后，剩下叶承松的事，舒恬盯着本子上那句话，看了许久，之后慢慢拿起钢笔，一笔一笔地把它杠掉。
这算什么事呢？从叶承松说要离开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可能了，她还想要给予支持和祝福不是吗？这种迟早会发生的事，她早就暗示过自己并且已经接受了，不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
她就是这样想的，没有其他想法了，一点都没有了。
理清了几件事，舒恬合上本子，走到书架旁选了一本纪实小说，时间已经不早，看看书她就准备睡了，作为急诊医生，每天养足精神是必须的。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第二天早上的饭桌边，细心的母亲一眼就看到了女儿眼底的淡青和倦色，担心地问道。
“拿了本不错的书，看得有点晚。”舒恬一边吃早饭，一边回答，转而对桌首的父亲说道：“爸，昨晚我想了一下，会和那个韩医生把话说清楚。”
“嗯。”舒灏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叔叔阿姨早，安然姐早。”
“爸妈早，老姐早。”
稍微晚一步过来的覃天和舒憬，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坐，早餐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对望了一眼，覃天选择顺应气氛默默吃饭，舒憬则是不管不顾地打开了话匣子。
“爸，昨天秦伯伯去公司找你，神神秘秘的，说了什么啊？”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舒灏然抬起眼看向自己“有口无心”的儿子，含糊其辞地回了句没什么。
“哦。啊对了，我昨天上午打电话给小松哥，我们聊了会儿，他说他现在挺好的，已经租到满意的房子，在汽修店的工作也很顺利，就是还没见到陈健，不过应该也快了，还有……”
舒憬滔滔不绝地说，仿佛跟叶承松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其间舒灏然和覃天偶尔接两句或问两句，凌慕安则催他赶紧吃早饭还要去上班，唯独舒恬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
“姐，你和小松哥通过电话没？”别人不说的话他说，别人不问的问题他问，舒憬转头望向舒恬，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有通电话，发了讯息。”舒恬很从容地回答，同时咽下最后一口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对上舒憬的视线，“最近事多，等稍微歇下来，我也会给小松哥打电话的。好了，我先去医院，你们慢吃。”
“……”舒憬没再接话，目送舒恬离开餐桌，拿起小包出门后，望了眼舒灏然。
“快点吃吧，就你话多，我可不想陪你迟到。”覃天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指了指他面前没怎么动的早餐。
“放心，保证不会迟到！”舒憬收回视线，笑着朝覃天做了个“ok”的手势。
凌慕安轻轻叹了口气，舒灏然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舒医生，麻烦过来一下！”
“把病人推去二号手术室，病人家属去办手续。”
“这位先生，能听到我讲话吗？知道自己的姓名和年龄吗？”
到了医院，依旧是打仗般的节奏，急诊病人络绎不绝，舒恬来回跑着，一刻不得清闲。转眼到了中午，小赵约她一起吃午饭，她婉言谢绝说有资料要看，然后一个面包加一瓶酸奶打发了午饭，舒恬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另一波病人当中。
“舒医生，病人是看不完的，你稍微停下来喝口水吧？”
“我不渴，马上又有新病人要来，你叫人去把一号手术室空出来。”
下午的急诊室还是川流不息，舒恬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临下班前，沈亦枫给她来了电话。
“身体好点了吗？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打电话给你。”
“嗯，我差不多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感觉好多了。”
“能睡是好事，你现在的状况就是要多睡多休息。”
“明白，我可是很怕死的人~”
“我比你更怕，怕你们一个两个的接连出事。”
“我很好，别担心。言归正传，你把韩医生的号码发给我，我来跟他约见面的时间。”
“好，我马上发给你。”
挂断了沈亦枫的电话，舒恬把手上的病人交接给另一名医生，然后走进办公室，在抽屉里翻出韩琛的名片，把电话号码发给了沈亦枫。她是要和韩琛说清楚的，但不急于现在，现在沈亦枫的事情更加重要，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混进多余的复杂，毕竟整件事本身已经够复杂的了。
没想太多，舒恬再次回到外面的大厅，她今晚跟人有约，不回家吃饭，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歇下来，其实一直忙碌没什么不好，累一点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糊涂心思可以想了。
分针走过一圈，时针向前一格，她今晚约了沈航，第一次，但应该不是最后一次。沈航对于她主动要求的见面，表示了惊讶，最初想要推脱，但没能成功，最终答应在沈氏传媒的大楼里和她见面，但只给了她十五分钟的时间。
“沈伯伯，我今天来，是复印了豆豆哥的病历给你。”
“病历？呵，你果然又是来劝我推迟演唱会的，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沈伯伯您说的很清楚，但我想，您或许不是很清楚豆豆哥的病情……”
“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他坐着轮椅上台，我也要让演唱会如期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