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身不由己
“那男的是谁？”“抱歉凛哥，那是我哥。”
汽车没有开出去多远，后排的凛哥就打断了车里的安静，秦宽恭敬地转身如实回答，没有否认和叶承松的关系，并简单地把这几年和叶承松的水火不容说了说。凛哥听完，眯着眼睛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秦宽接着给他道了歉，毕竟叶承松忽然出现，拉拉扯扯的有些难看。
“没事，我和大坤他们不同，我觉得人都该有些感情，特别是对家人。”
“谢谢凛哥体谅，不过后面他再纠缠，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看好你，以后会有大出息，呵呵呵！”
“没有，还有很多东西要跟凛哥学。”
对话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秦宽回过身在副驾位坐正，汽车渐渐驶离城市的繁华地带，车窗外是路灯照不亮的黑压压，秦宽偏头望向外面，面容沉静，眼底的流光也很沉静。他来这里其实只有大半个月，数数二十天还不到，但很多事都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吊儿郎当随心所欲的秦宽，现在的他改了名字，有了新的“身份”，每天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跟我回去。]
那个在病房里口口声声说以后再也不管他的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无论他做了多坏的事，都还是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跟我回去”。说真的，这四个字听来听去听得他耳朵都出茧子了，可这次不同，没有预期的再次见面让他心口狂跳，一模一样的四个字，让他不由自主地眼眶发胀，差点情绪崩盘。
[你有病吧！]
那一刻他只有绷紧了后背，用呵斥来掩饰心慌，却还是掩饰不了尾音的轻颤。危险一触即发，所有人都摸到了怀里的枪，他故意发声强调，用坤哥来压制，凛哥却没有发话制止，叶承松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那么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抢在别人开枪前，开枪。
枪声很低，但他却听得十分真切，血色溅开，染红了他的眼，让他想哭，哭着告诉眼前这个笨蛋哥哥，这一次他大概回不去了。
[警官！我真的没有做那些，我真的只是……]
[可你没办法证明，而隔壁那几个人同时咬定就是你在做。]
[他们有病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你先冷静点，别激动。]
月前那次参赌事件，根本就没有看场子还善后一说，他只不过是想筹点钱搞个工作室，被撺掇了去试试手气，总共也就去了那么一次，没想到就被逮住了。派出所里的警官跟他谈话，要定他的罪，他不知道为什么赌场里的人要栽赃他，就连撺掇他的那个朋友，也临阵倒戈给他补了一刀。
百口莫辩之下，他很委屈，嚷嚷了半天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认栽。拘留所里的日子不好过，舒憬来得最勤，不过每次来去匆匆，沈亦枫来了一次，还是老话常谈劝他洗心革面，叶承松却是从头到尾没有来。虽然他嘴上说那个人最好别来，来了他也不见，可那个人真的没来，他又说不出心里什么个滋味。
[来，你看这两张百元纸币，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
[……都是假的。]
[你确定？]
[嗯，不过为什么突然要我辨别真假钞？]
他在拘留所的第五天，警官单独找他问话，总算弄清了这一出“栽赃嫁祸”的戏码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他天生对颜色异常敏锐，善于辨别一些事物的真伪，跟朋友显摆的时候，无意间被一个黑老大给“相中”了。
[可我这点辨别能力有什么用？难道让我去给他们辨别假钞？]
[你这个能力稍微训练一下，可以辨别的可不仅仅是钞票。]
[……好吧警官，他们会对我做什么？你们会保护我的，对吗？]
[这个等下说，我们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后面警官跟他说的事，他以前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过，虽然电视小说的内容大多取材于生活这个理儿他明白，可真当在现实生活中听到什么走私、卧底、线人这些事，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警官，你们未免太高估我了，我没那个能力，真的，我做不了。]
[我们也考虑到你的个人意愿，所以不会强迫你。之后我们会派警员保护你，但保护手段和范围有限，我们也要保护我们卧底的同志，希望你明白。]
很多事一环套一环，大概是警方卧底的人传出黑老大相中他的消息，于是有了顺水推舟找他做线人的念头。可他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怎么做线人？就算平时游手好闲有点混混气质，那也不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玩什么无间道，要知道线人可不是好当的，搞不好小命就交代进去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之所以还能笑着跟警官卖乖，完全是因为没有意识到，他可以大大方方拒绝警方做线人，却没有任何机会对黑老大sayno。
[上车。]
[你们谁啊？我不认识你……]
[废什么话！上车！]
[……]
那天他前脚才踏出拘留所大门，不过一个转角，就被人“请”上了车。那些人用枪顶在他的怀里，不许他反抗，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个偏僻的地方，开始“招安”。整个过程简单粗暴，先是利诱拿钱哄，然后威逼用拳头打，最后撂下一句狠话：如果他不答应，他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会在一周内死于或者致残于各种意外。
[你母亲叫孙虹，日前骨折住在钟怀骨科医院512病房，27床，主治医师是陈康，管床医生是高静。你父亲每天会去医院照顾他，基本上是早上七点半左右从家出发，一路开车经过人民路、解放东路……]
他不想相信那些威胁，可当对方把他所有亲戚朋友的生活轨迹如数家珍般说了一遍后，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小丰？”
“嗯？凛哥。”
连绵的思绪冷不丁被后排的声音打断，秦宽一惊，抬手揉了揉眼睛，佯装刚刚打了瞌睡，转头看向凛哥。
“凌晨有批货过来，你再辛苦一下。”凛哥晃了晃手机，表示是刚收到的消息。
“好。”秦宽点头，没有多问其他。
“老规矩，时间地点回头我发给你。”凛哥笑了笑，像是对他的反应表示满意，又像是别有深意。
“明白。”秦宽再次点头，一副不疑有他的样子。
[到任何地方，首先要弄懂规则，规则清楚了，很多事也就好做了。]
[第一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也不要猜疑。]
真正做了线人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也挺有天赋的，大概警官在跟他说这件事之前，也深入调查过他，清楚他在这方面具备潜力……
不过这种肯定，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