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袖手旁观
【刀刺伤导致的腹部开放性损伤和胃壁穿透性损伤，一般胃壁伤口三天左右粘膜能大体愈合，通气后可以开始少量进流质饮食。腹壁伤口八九天能愈合可以拆线，需要药物治疗预防感染等并发症，补充营养。即使出院后也要注意保护伤口，避免剧烈活动。】萧瑾合上书，对于书上的一些描述，其实早已烂熟于心，但运用在实际中，她还是个菜鸟。她来这个医院实习已经三个多月了，跟在主任屁股后面，也算“见识”了不少病历和病人。病历通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病人那可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像是这个名为叶承松的病人，说实话长得真心不赖，但好看归好看，脾气着实有点古怪。比如没有家人朋友来医院照顾他，问他也不多说，又或者是停了镇痛泵之后一声不吭，不管发烧还是伤口发炎，都跟没知觉似的，还有就是整天从早到晚盼着张警官，谜之执着，完全弄不懂到底在想什么。
“萧瑾，还不下班，发什么呆呢？”
“哦哦，就走了。”
又一天过去了，男人手术后的第三天，伤口恢复的并不是特别理想，这是当然的，心事重重不好好休息，怎么可能正常恢复？
萧瑾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最近总叹气，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嗯？”收拾好小包，萧瑾决定在离开医院前，再去看一眼叶承松，却在走过吸烟室的时候，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张警官？！”
“……”吸烟室里只有张警官一个人，听到喊声他抬起头，看到便装的萧瑾，一时间没认出来是谁。
“您可终于来了！”严重受到病人情绪影响的小实习医生，可不管对方有没有认出她，欢天喜地地冲了进去，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像是生怕眼前这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等等等，你是那个实习医生？”毕竟是刑警出身的张岭，多看了两眼冲进来的丫头，也就认了出来，之后轻巧地避开了对方伸出的手，让到一边。
“是啊！我是萧瑾。张警官，我那个病人找你都快找疯了！”萧瑾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儿“袭警”，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继续喜笑颜开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简直就像阴雨连绵好几天，突然来了个艳阳高照！”
“别激动，没那么夸张……”张岭讪讪地笑了笑，狠狠抽了一口烟，再慢慢吐出烟雾，“他的情况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去找王主任，正好，问你也一样。”
“就一直猫挠心儿似的不得安宁，白天晚上都开着灯等您。”萧瑾转了转眼珠子，想着是不是该把叶承松说的尽可能凄惨一点，“休息不好，伤口愈合得也不好，目前主要是伤口发炎和发烧，其他情况还算稳定。”
“嗯，这几天有没有其他人来病房看他？”张岭听完点点头又问道，问完不等萧瑾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有没有人在他病房外面转悠？”
“除了医护人员和您找来的护工，没有其他人进到病房里，至于病房外面，就很正常的人来人往，我没太注意。怎么了吗？你们俩这样神秘兮兮的，搞得我好紧张。”萧瑾缩了缩脖子，她之前也见过跟人打架受伤住院的病人，那时的病人和警官可不像叶承松和张岭这样。
“没事没事，例行公事问问。”张岭嘿嘿笑了两声，他的样子和前几天见到的差不多，依旧是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哦。”警方的事，萧瑾自动闭嘴不多问，眼瞅着香烟烧到烟屁股，赶紧催促道：“您是不是抽完烟就过去？我陪您过去吧？”
“我知道病房在哪里，你下班吧。”张岭把烟蒂掐灭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拉了拉有点皱的外套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看到萧瑾杵在原地盯着他，那眼神跟他平时盯犯人没两样，“喂喂，别一副我肯定会跑掉的表情。”
“嗯，谨慎起见，还是我陪您过去吧。”萧瑾也不避讳，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心想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人了，要是真的转眼又给跑了，她怎么跟自己的病人交代？
“唉……好好好，走，走呗。”张岭见萧瑾一脸坚决，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哭笑不得地先一步离开了吸烟室。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叶承松的病房门前，萧瑾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张岭做了个“你好样的”手势，握上把手，打开了门。
“我草……”
“老天！你干嘛？！”
病房门打开，想要逆天的病人被抓了个现形，张岭平时粗惯了，直接爆了个粗口，萧瑾在旁边被惊得一身冷汗，差点跟着爆粗口。
眼前的叶承松竟然坐了起来，不但坐起来，还在试图双脚落地，从病床边站起来！
突来的动静打断了叶承松的动作，他费力地把重心重新放回床上，靠手臂支撑的力量，转头看向门口，然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张岭。
“疯了！疯了！我真的要被你搞疯了！”叶承松和张岭对视间，萧瑾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病床边，伸手要扶叶承松躺下，却被叶承松制止了，“术后第三天，胃壁的伤口都没有完全愈合，更不要说腹壁的刀口，你这样做知不知道后果？！”
“……”叶承松微微低着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垂在眼前，萧瑾的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没有力气也没心思跟萧瑾解释什么，只想着赶紧跟张岭说一下秦宽的事。
“这样吧，我把床头摇高，你靠坐着说话怎么样？”张岭跟着走到病床边，他那双看着叶承松的眼里透出精锐的光芒，却被略显过长的刘海挡住了。
“不行！他现在必须躺着！绝对不能坐着！”被当成空气的萧瑾几乎抓狂，搞清楚这边谁才是医生？这两个男人自说自话个什么劲？！
“行了，我不会让他坐很久的，你去跟王主任说，就说是我非要他坐着的。”局面僵持着，张岭却跟个无赖似的，自顾自走到床尾，摇高了床头。
“你！”官大一级压死人，萧瑾又急又气双眼通红，还想反对时，又一次被握住了手腕。
“萧医生……”叶承松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这几天不曾见的放松笑容，“五分钟……再麻烦你一次……麻烦你给我五分钟……和张警官聊一下……”
近在咫尺的距离，萧瑾连男人眼睫上的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嘛！”
莫名其妙就认了怂的萧瑾，懊恼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手里倒计时的手机，度秒如年。她自认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比较理智的，而且这次绝对是她在理，可为什么刚刚看到男人的眼神，她会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而这会儿让她更加无法理解的是，时间一秒一秒地回跳，五分钟不算长，她竟然在担心病床上那个等了这么多天的家伙，五分钟的说话时间够不够用！
“呵，坐着说话比较有气势吗？”
“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张警官，我和小宽的见面可能不是偶然……他们在怀疑小宽，小宽现在处境很危险……你们能不能想办法……”
“不能。”
“……”
病房里的对话节奏很快，叶承松带伤上阵，掩不住几分吃力，但张岭似乎并没把他当病人看，至少在神态和语气上，没有太多关怀和客气。被耽搁了近三天的焦虑，反反复复交替的折磨，变为一句殷切的恳求，然而果断的“不能”让所有声音卡在喉咙口，咽回去后化作万千芒针，带来刺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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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松的脸色又白了一层，他知道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想到如此没有余地。
“就是因为他们怀疑你弟弟，我们才不能做任何事，否则反而做实了他的线人身份。”
“你们……知道他们……在利用我试探小宽？”
“对，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
“我就简单点说吧，现在警方希望你配合，待在医院养伤，哪里也别去，什么都别做。”
“……”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估计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其实你只要明白，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我们比你有经验，相信我们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你的弟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