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无法直面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的后手吗？”“呵，还不是被你逼的？你也说了，那天我们都是孤注一掷，你有后招，我们当然也不能没有。谁想输呢？就算输了，也要实实在在地捅你一刀才行，你说是不是？”
“……可你们什么时候输了？”
“你说这话有意思么，我们……”
“你们到底输了什么？”
现代城市里，带有地下室的房子并不少见，但不是所有地下室都像沈家别墅那样可以改建为追逐梦想的地方。事实上，很多地下室更像眼前这个，阴暗、潮湿、一年四季照不进阳光，堆满了不会用又舍不得扔的杂物。
地方是阿伶找的，地下室粗略地隔成一间大约三四平米的小房间和一个简陋却带了淋浴的卫生间。小房间从杂物中勉强收拾了一小块地方，摆了张钢丝床，铺了垫子，也有被子。李彬被暂时软禁在这里，一日三餐准点送到，卫生间虽然简陋，但不脏乱，洗漱用具是新的，甚至还给了他几件干净衣服。
李彬在这里待了三四天，算算日子，演唱会就在后天了。这期间沈亦枫没来过，阿伶倒是来过两次，每次来就跟他讲三个人兄弟般的过去，他只是听，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乐意往心里去。
今天，沈亦枫来了，李彬估摸着是来找他算账的。
小房间的门开着，李彬懒懒散散地坐在钢丝床的边上，沈亦枫则坐在门外靠墙边的一张椅子上。两人隔着门面对面，距离不算远，两人中间那道门的两边，站了两个高个男人，以保证沈亦枫的安全。
说话间，李彬已经把沈亦枫打量了个彻底，只见他的样子和出事那天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或许还要更差些。不过这没什么可惊讶的，一方面他要继续准备演唱会，即使受了伤也不能安心休养，另一方面他们这边抛出了后招，就效果来看应该无异于又给了沈亦枫一刀。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现在我被你们软禁在这里，夫人被你们软禁在家里，演唱会后天就要开了，你跑来问我到底输了什么？！”
“我开完演唱会……沈枫就从你们心里消失了吗？”
“当然不会！”
“那你们在怕什么？又输了什么？”
“我们……”
“你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直都不知道。”
沈亦枫的神色寡淡，语气也没有高低起伏，宛若心电图上的一条直线。说完这几句话后，他从椅子上站起，起来时他的身形微晃，其中一个高个男人伸手要来扶他，被他抬手制止。随后他不再看李彬一眼，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李彬，猜不透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也听不懂他的那些话。
是来示威的么？不像，示威的话神色不该这样委顿。
似乎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事实上沈亦枫对他一句责难都没有，在问的只有“输了什么”。
输了什么，这还用问吗？莫名其妙，到底来干什么的？
李彬觉得荒唐，不以为然地轻嗤，随后双手抱头往后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哼起小调，回味着刚刚沈亦枫灰白的面庞，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就像他说的那样，输也要输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他们不好受，就拉着沈亦枫一起不好受。
可沈亦枫今天来，又怎么会是为了示弱？
“阿枫，怎么样？”沈亦枫沿着狭窄的楼梯走到一楼，阿伶站在那里等他，见他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嗯。”沈亦枫轻声应答，没有多说其他，阿伶抬头看向沈亦枫身后两个男人，后者朝阿伶点了点头。
“回去休息吧，你的肩伤还没好，又在发烧，还有心悸……”阿伶没有上前搀扶，虽然沈亦枫看起来脚步轻浮身形微晃，“后天就是演唱会了，你这几天可不能再瞎折腾了。”
“我先去趟舒家。”沈亦枫半垂下眼说了一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啊？你这个时候去舒家……”熟知沈亦枫脾气的阿伶，在看到抬起眼的沈亦枫后，撇撇嘴，硬生生把“不是找罪受么”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好好好，走，我陪你去。”
之后没有更多的话，四人上了汽车，沈亦枫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阿伶无聊地翻看着手机。舒恬的事还在网络里闹着，不过已经不是第一天的“全网黑”，眼下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仍然揪着精神病这个点死活不放，另一派则是举证舒恬这几年救死扶伤的事例，反驳诊断书的照片年代久远，舒恬的病其实已经治愈。
新闻热点压不下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舒恬想要继续做医生，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你们在车上等我，我不会待很久。”
汽车一路开到目的地，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小区门口的保安在致电舒灏然并得到应允后，放他们进去。沈亦枫下车前，让阿伶和保镖在车上等着，阿伶虽然有一百个不放心，但还是认可了沈亦枫的安排，毕竟舒家属于私人地方，他们不方便浩浩荡荡地进出。
沈亦枫在舒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凌慕安，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却对他笑着，一如许多年前在福利院的时候。
“小安姐……”
“进来再说吧。”
凌慕安领着他走进客厅，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舒灏然和舒恬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电影，具体是什么沈亦枫没有细看，他的目光自进门后就落在了舒恬的身上，完全挪不开。
“豆豆哥，你来了，坐。”
舒恬穿着宽松的米白色线衣和灰白色运动休闲裤，头发像是刚洗过披在肩上，见他进来，笑着招呼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舒灏然朝他点了点头，也示意他坐下，同时拿起遥控器，并没有暂停电视，只是调低了音量。
“来，喝点茶。”
沈亦枫依言坐下，凌慕安已经从厨房端来了热茶。放下茶杯后，凌慕安在舒恬身边坐下，场面有些尴尬，即便是沈亦枫，也有点脑子打结，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豆豆哥，你别这副表情，我没事。”正为难间舒恬开了口，最需要被安慰的她，反过来安慰所有人。
“安然……”沈亦枫看着她，看她唇角的微笑和眼底的坚强，还有脸上的苍白。
“你别自责，纸包不住火，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你的演唱会准备得怎么样了？爸爸说，我还是可以去看演唱会的。”
沈亦枫哑然，眼前的一切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这样的舒恬让他无所适从，只能求助地看向舒灏然。舒灏然的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多少透着黯淡和压抑，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安宁，让人透不过气来。
“安然，你和妈妈继续看电视，我有些事跟亦枫说。”
“嗯，你们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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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枫，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好。”
沈亦枫离开前又看了眼舒恬，顺带着他的目光扫过凌慕安的脸，舒恬已经把视线落在了电视上，凌慕安看着他，眼底流露的不是责怪，而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