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想念
舒恬从沈氏传媒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刚刚做了个不太顺利的大手术。[你让你父亲尽管来,我沈航奉陪到底!]
沈航最终没有答应她任何事,包括“考虑一下”,即便她搬出了舒氏和父亲。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对于沈航来说,要办演唱会的执念太深太重,任何人的反对大概都会遭到他愤怒的回击。
不意外,但令人沮丧。
[沈枫的死,表面看起来最痛苦的是他母亲,但其实受伤最重的是他父亲。]
她还记得有一次父亲跟她说起沈家的事,告诉她沈航之所以那样严苛地对待沈亦枫,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和身不由己,她听完之后,感到唏嘘,试图理解,却无法认同。在她看来,沈航可以索要养育之恩,可以做些事填补他对沈枫的愧疚,但所有前提必须是沈亦枫好好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您好,请这边点餐。”
舒恬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又走到了甜品店门口。
“杨枝甘露,谢谢。”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叶承松离开,她几乎天天要来一碗杨枝甘露,以前也没觉得那么喜欢,可现在就跟上了瘾似的,不吃一下浑身难受。
[呐,给你打个比方。]
[我是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想着老姐你的,但如果我有女朋友了,那应该会总想着,干什么都会想~]
她记得那时舒憬说“干什么都会想”的时候,她还很是不以为然,所以现在算不算被啪啪打脸?脑海里有关叶承松的记忆怎么样都挥之不去,无论是在马路上看到跟小黑差不多的摩托车,还是吃到叶承松曾经烧过给她吃的菜品,甚至是看到急诊室里胃出血的病人……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想起叶承松,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为了替我抱不平,去找过我养父。]
其实,今晚也是。
离开沈氏传媒大楼的时候,她就想起了那天在汽车上,沈亦枫对她说叶承松为了“劝服”沈航,被沈航保镖打的事。顺带着叶承松昏迷后靠在她的肩膀上,而她伸出手替他按住腹部伤口的画面,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于是她就这样茫然地想着,在大楼门口驻足停留了大概五分多钟,直到有辆汽车经过,按了几声喇叭,她才回过神来。
是习惯依赖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应该怎么区分,怎么辨别?
这些问题舒恬并没有多想,毕竟她抱定了不“耽误”任何人的想法,那么到底是什么感情,也就没必要细究了。
“谢谢惠顾。”
离开甜品店,舒恬打了车回家,一路上她还是有些恍惚,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对待沈航,是放弃自讨没趣,还是继续坚持?想着想着,她禁不住又想到叶承松,想到他如果没有离开会怎么做,怎么帮助沈亦枫,她是不是也可以那样做,做到什么程度,会遇到什么困难,怎么解决……
“姐,你回来了。”
这样七想八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家,诺大的屋子里只有舒憬一个人在家,问了之后才知道,由于暑假快结束了,舒灏然、凌慕安和覃天去看望覃越斌,舒憬肩膀受伤不舒服,就留在家里休息。
“姐,机会难得,不如跟我这个可爱的弟弟一起看电影吧?”舒恬到家的时候,舒憬正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那是一部激烈的战争片,显然不是舒恬喜欢的类型。
“我有点累,马上洗个澡,看会儿书就睡了。”舒恬一点也提不上劲,别说看电影了,连回房间看书,她都有些意兴阑珊。
“这么累啊,今天很多病人吗?”
“你看你的电视,别理我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随便敷衍了舒憬几句,舒恬就拾掇拾掇进了卫生间。热水澡带来了舒适感,总算冲掉了些许气馁和沮丧,心头一松,回忆接踵而来。她又想起小时候,父亲刚出事那会儿,她不敢一个人洗澡,母亲和几个阿姨轮流陪她,但有几次实在没人陪,叶承松就站在卫生间门口陪她,不停地大声跟她说话,直到她洗好出去。
“姐,电话。”说巧不巧,这次她洗完澡出门,也有人在外面等她,舒憬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看到她出来,笑嘻嘻地递上手里的电话。
“嗯?电话?”舒恬一阵疑惑,不解地接过舒憬的手机,电话是接通状态,屏幕上显示着叶承松的名字。
那一瞬间,舒恬脑袋里一嗡,差点拿不稳手机,让它掉在地上。
“接啊,小松哥在那边等着呢~”舒憬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然后催促道。
“你搞什么啊……”舒恬嘟囔了一句,有些紧张地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轻声说了个“喂”。
叶承松接到舒憬电话的时候,人正在医院挂水。时间是晚上快九点,他从下午跟刘大海分开后就一直在医院挂水,挂到这会儿差不多快挂完了。
“恬恬。”舒憬跟他闲聊了几句,就说让他等等,舒恬有话跟他说,他不禁清醒了几分,按着侧腰的伤口坐坐直,等到舒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不禁放柔了眉眼,却放不下沉甸甸的心事。
“嗯,小松哥……”舒恬脸上发烫,窘迫到不知如何是好,不由急匆匆几步越过舒憬,闷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舒憬站在原地,看着舒恬关门的动作,笑得更加灿烂,然后转头走回沙发,错开受伤的肩膀,舒舒服服地窝在那里,继续看他的电影。
“怎么了?有事找我?”
“没、没什么,就……就问问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对了,我今天见了阿健,他后天就装义肢开始复健,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消沉,但不像之前那么排斥我了。”
“那太好了!其实会消沉是正常的,我见过这样的病人,复健的困难可能会让他们再次烦躁不安,但克服困难后,复健的成果通常会让他们重新振作。事实上,在我们周围有很多带着义肢的残疾人,他们生活得很自信,穿衣戴帽之后,根本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是的,我相信依着阿健的性格,复健的困难一定可以克服。”
“对,而且还有你陪在他身边,肯定没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嗯。”
装模作样的两个人,仿佛稀松平常般聊开,可一个话题结束,电话里安静下来,他们需要另外一个话题时,才发现很多事都不能说。
舒恬记着沈亦枫交待她暂时不要把“歌迷事件”告诉叶承松,而叶承松也绝无可能在这时把秦宽的事告诉舒恬,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一些日常可以说,可日常又有什么好说的,比起思念,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而思念也是不能说的事。
“小松哥……你的身体还好吗?”舒恬纠结了一会儿,抬眼间看到摊在桌面的一本肠胃病方面的书,总算想到了可以说的话题,“胃伤有没有好好养?有没有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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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点反复……”叶承松反应还算快,垂眼看了看手背上白色胶布固定着的针管,避重就轻地做了半真半假的回答,“大概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不过我在这边的医院检查过了,别担心。”
“嗯,好。”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稍微有些”是不是骗人的?真的有去医院吗?那边的医院好不好?如果我在的话……舒恬轻轻呼了口气,艰难地吞下不该多说的语句,她清楚记得当初答应叶承松离开时假装的不以为意,那么这一刻,就像她跟沈亦枫说的那样,她得逼着自己一以贯之。
“恬恬,你呢?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