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夜色凄迷
“小松，你多保重，安顿下来就跟我们联系。”“嗯，我知道。”
“好，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先前过来共有两辆汽车，舒灏然一辆，沈亦枫一辆，这会儿没喝酒的舒灏然开着自己的车，载了凌慕安、舒憬、舒恬和覃天，正好五个人一起回家。凌慕安坐前排，舒恬先上的车，所以坐在后排靠最左边的位置，往右依次是舒憬和覃天，大家摇下窗户道别，几乎都在汽车的右侧，舒恬隔得稍远，没怎么说话。汽车开动离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叶承松他们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汽车拐过弯，视线被挡住，再也看不见了。
“爸，我要先去趟医院，过后再回家。”转回头坐好，舒恬开口说道。
“还要去医院？”舒灏然没来得及应答，舒憬就抱怨地叫了一声，“我还想回家后跟姐你聊两句呢~”
“跟我聊两句？聊什么？”舒恬微愣，她预估到回家后爸妈可能会找她谈一谈，没想到平常没心没肺的舒憬也要在这种时候找她聊两句。
“现在不能说，我要跟你单独聊，就说你大概几点回来吧？”舒憬并没有变得深沉，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舒灏然听着姐弟俩的对话不觉莞尔，凌慕安在旁边也弯了弯唇角。
“……”一旁的覃天先是沉默不言，后来看到舒恬犹豫着不肯说几点回来时，忍不住开口道：“安然姐你早点回来，我也想跟你聊几句。”
“嗯？怎么都要跟我聊？”舒恬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搞什么名堂，“好吧，我忙一会儿就回去，争取在十点之前。”
“ok，等你。”舒憬嘻嘻应道，回头看了眼覃天，竖了竖大拇指。
“……”坐在副驾位上的凌慕安则是看了眼身边的丈夫，恰好舒灏然也侧首看她，两人相视而笑，看来他们两个只能明天再找舒恬聊了。
这边汽车里的一家人气氛温馨融洽，另一辆车里的气氛却有些紧绷，叶承松开着沈亦枫的车，很快就送秦志明和孙虹到了家，剩下是送沈亦枫去公司，车上就他们俩，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松哥……”直到沈氏传媒的大楼闯入了视线之内，沈亦枫才率先开了口，“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不在，这边麻烦你多照应。”叶承松继续开着车，用平淡的语气和语速回答道。
“这句你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沈亦枫笑了笑，眼底的光却是一片深邃，“没有其他的吗？比如，跟舒恬有关的。”
“……”叶承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大约一两秒后，打了方向灯，踩下刹车，把汽车停在了路边，“虽然知道你心里有数，但我还是说两句好了。”
“嗯，你说。”沈亦枫点头，坦然地看着叶承松，等着他往下说。
“灏然哥之所以没有让恬恬接触公司的事，是因为恬恬很不喜欢商场里的尔虞我诈和人际关系，我没其他要说的，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像灏然哥那样保护恬恬，不要让她卷进沈氏或者林氏的任何纷争里。”叶承松同样坦然地看着沈亦枫，字句铿锵，神色稍许严肃。
“……”沈亦枫略微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叶承松要说的只是这么一番话，可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复杂感情，笑着应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你放心。”
“好，车子是停在地面还是地下？”叶承松扬了扬略微发白的唇角，挪开视线，再次发动起车子。
“停那边停车场就行了，后面你怎么回去？”话题断开，沈亦枫也不想刻意多谈，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停车场。
“我回去拿摩托车，然后回家。”叶承松答道，转眼已经开进了停车场，“不能去听你的演唱会很遗憾，你加油，一定会成功的。”
“嗯，没有失败的道理。”沈亦枫接过叶承松递来的车钥匙，然后两人下车，在停车场出口分开，沈亦枫去了公司大楼，叶承松却并没有打车，而是一路往饭店走。
他刚刚说了谎，今晚他没打算回家，之前已经跟秦志明和孙虹说过了。
从沈氏公司到刚刚吃饭的地方，大概有两三公里的路程，叶承松走得不快，胃疼了一天，他也实在走不快。夜风习习，暑气消散了不少，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不算很晚，路上的人还很多，三三俩俩的，有的行色匆匆低头走路，有的相互偎依拐着膀子，有的说说笑笑成群结队，还有的形影单只独自徘徊，比如他。
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会有些舍不得，这条路叶承松其实没太走过，大多时候是骑摩托或者开车、坐车，所以沿途的风景他知道归知道，但没有细看，如今一一看过，看到书店、便利店、品牌服装店和饭店，还有舒恬很喜欢的一家港式甜点连锁店。
他在甜点店门口停下脚步，站在人群后面排队，抬头看了看价目牌，选好要买的甜点。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杨枝甘露，谢谢。”
“好的，请这边稍等，下一位。”
[小松哥，杨枝甘露最初的来源是观音菩萨手持净瓶中的露水哦~]
[观音菩萨左手拖净瓶，右手持杨枝，而净瓶中的露水就是杨枝甘露。]
[都说观音菩萨用杨枝沾上露水洒向世间，会给人们带来吉祥的祝福，就冲这个寓意，我们也要尝尝。]
叶承松在靠墙的小桌边坐下，有些不熟练地用勺子舀着吃，他平时很少吃甜食，现在胃里难受也并不适宜吃，但他心里想吃。清凉、爽滑的口感，带着酸甜交汇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刺激着味蕾感官，让他想起了许多用酸涩包裹着的，那些可以被称之为“甜蜜”的过往。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点一滴，却没有一生一世。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甜点吃完，叶承松走出甜品店，一路向前没有再停留，直走到小黑旁边，戴上很久以前买的旧头盔，发动离开。
摩托车向前，两旁的景物匆匆往后，光影投射在头盔面罩上，忽明忽暗。叶承松抿着嘴唇，目光如炬，他的心里有要去的地方，并不迷茫。第一个地方，他去了出租屋楼下的十字路口，在那里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去了舒恬工作的医院门口，又待了半个多小时，他重新骑车离开，这一次骑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到了秦宽的墙绘面前。
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并不存在，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清浅而微弱。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听到他在和这个城市告别，用近乎自残的方式，割裂心里所有在乎的东西。
老旧的仓库外墙上方，有一个破旧的灯泡，照亮了墙面的一部分区域，叶承松把头盔摆在车上，脚步略微有些不稳地走到墙绘面前，然后伸手摸上那个小外星人夸张的笑容。
[叶承松！你不会是喜欢舒恬吧？！]
[小松，听爸一句劝，别在舒恬那丫头身上放太多感情。]
[怎么样？因为受伤所以能跟舒恬公然搂搂抱抱，是不是感觉超好？]
[我和你哥没什么，你别说得这么乱七八糟。]
[不过哥，你不觉得这样宵想觊觎舒恬很恶心吗？]
[灏然哥，安安姐，其实……我喜欢安然。]
……
涂料早就干了，粗糙的墙面摩擦着指腹，带来微微的刺痛，叶承松还是像之前那样安静，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看着眼前的记忆碎片，听着那些远远近近的声音，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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