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方寸不乱
沈亦枫其实累得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舒恬特意跑到食堂给他买的，他还是不介意享受几口再说，于是两个人离开留观室让叶承松休息，一起去了舒恬的办公室。舒恬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四四方方面积虽然不大，但条件还不错，桌椅和电脑都很新，靠墙角有个洗手池，上方是面镜子，旁边是扇朝南的窗户，舒恬自己买了几盆多肉放在窗台上，颜色不同形态各异，颇有几分趣味。
沈亦枫在桌子旁坐下，舒恬稍微收拾了一下，铺了张报纸给他垫着，打开塑料袋，拿出两个餐盒，一盒菜，一盒饭。盒饭是他们食堂最节约时间的取食方法，其他什么都是现做先拿，他们等不及，可即便这样，她来回都是一路小跑，眼下沈亦枫也只剩下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来吃这顿饭。
“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买白粥加馒头呢~”一荤三素，荤菜是四只盐水大虾，素菜是洋葱炒鸡蛋、清炒西兰花和水煮生菜，虽说清淡，但也比沈亦枫预想得要好。
“你最近体能消耗那么大，怎么可能给你吃白粥加馒头？”舒恬嗔了他一眼，起身跑去水池边洗手，“你赶紧先吃其他的，虾子我帮你剥壳。”
“你帮我剥？哈哈今天赚到了，不枉我来回折腾~”沈亦枫一边贫着嘴，一边打开一次性筷子，夹了颗西兰花塞嘴里，“我以后天天见缝插针来这边蹭饭好了，这待遇真是没话说。”
“我看你才是没话找话说，快趁热吃饭，别没吃几口就要走，到后面一忙又顾不上，会饿坏肠胃的。”舒恬就着池子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桌边替他剥虾壳，“其实我本来想买鱼的，虾确实太麻烦了，但我们食堂的鱼要么刺太多，要么就是辣的。”
“事实上我更喜欢吃肉，你懂的。”沈亦枫就着一些洋葱炒蛋扒了几口饭，那接地气的样子，全然不见在沈家或出席什么晚宴时的高贵优雅，“你妈做的红烧肉是我的最爱！”
“你心脏不好，少吃红肉，多吃白肉，我看过一组数据说……”舒恬一边剥虾，一边严谨地拿出她大脑里的知识库。
“停！我知道了，少吃红肉多吃白肉，我记住了！”沈亦枫曾经体验过“一组数据”的恐怖，赶紧叫停，也不客气地夹起舒恬剥好的虾子放进嘴里，“嗯，味道真不错，说实话你们医院的食堂比我们公司的食堂好太多了！”
“你们公司的食堂不是号称按着四星级饭店的标准？”舒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医院食堂同时对病人家属开放，所以根本就不讲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沈亦枫那边可是出了名的高档次。
“你不懂，那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给人看的。”沈亦枫又勉强自己吃了两个虾，再用吞咽白米饭的方式来压制被腥气激起的一阵阵反胃，“下次你去，我请你吃一次，你就明白了。”
“好吧。”舒恬看他吃的有急又快，只以为他是因为赶时间，于是就不再说话，剥完虾壳后转身去洗手。
“……”沈亦枫趁她转身，略微皱了皱眉，看了眼最后一只虾，终归还是夹了起来。
舒恬洗完手，顺便倒了杯温开水给沈亦枫，然后默不作声地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小钟，还剩两三分钟了。
“恬恬，有关小松哥的事，我简单跟你说两句……”沈亦枫吃完了最后一只虾，又吞了几口米饭，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拿起桌上的抽纸擦了擦嘴角，收起了先前的玩笑模样，略显正经地说道：“首先陈健受伤大概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其次动手脚的人可能就是小松哥他们一起玩的人，最后那个人很冷血，我们涉及其中的，都要小心。”
“……能具体说一两件我需要注意的事情吗？”舒恬听完皱起了眉头，她早上听叶承松说这件事不简单会有危险，现在再听沈亦枫这么说，不觉有些紧张。
“尽量不要独来独往，远离小松哥那几个朋友，包括陈健和他的妻子，不管他们中的谁以任何理由找你，你都拒绝不要去。”沈亦枫捡了几个重要的说，他要走了，赶不及通告会很麻烦，“还有，看好小松哥，他跟我们不一样，很有可能为了查清真相选择铤而走险。”
“好，我明白了。”舒恬点头，用心把沈亦枫的话一一记牢。
“那我走了，丫头，你剥虾壳的水平有待加强哦，下次我多给你机会练习练习好了~”沈亦枫笑着站起来，戴好帽子、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出门离开。
“……”舒恬目送沈亦枫离开，低头看桌面，看到几小片漏剥的虾壳被特意摆在一张铺开的抽纸上，而不是她剥虾壳的袋子里，不禁好笑，这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沈亦枫离开医院，就驱车去了和助理约好的地方，晚饭吃得有些勉强，让他看起来又萎靡了不少，额头浮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黯淡。不过还不能休息，今晚的通告是一早约好的，要在电台做一档直播，替新单曲和演唱会做宣传。
嗡嗡嗡，手机在半路响起，沈亦枫接通蓝牙，看了眼屏幕上父亲的名字后就继续专心地开车。
“你在哪？”没等沈亦枫说喂，沈航在电话那头就很直接地开问，语气生硬，听起来很是不高兴。
“我在去电台的路上，马上有个通告。”沈亦枫很镇定地回答，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行踪都在沈航的掌握之中，这会儿打给他应该是问叶承松的事。
“你刚刚去哪了？医院？你答应过我不再和叶承松继续牵扯！”沈航听他顾左右而言他，索性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我们的原话好像是这次处理赔偿听我安排，然后我把小松哥的恩情还掉，以后不再跟他接触。”沈亦枫这次没有立刻跌软，偶尔他会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沈航的底限，“然而这次的赔偿最后没有听我的，所以我并没有还掉以前的恩情。”
“你！我没跟你算之前微博的帐，你反倒跟我咬文嚼字……”沈航果然被激怒了，口气变得更加不好。
“好了爸，您别生气，我说着玩的，其实我刚刚去医院主要为的不是叶承松，而是舒恬。”沈亦枫能伸能屈，探到了底赶紧见好就收，“这次事情不简单，我有理由怀疑陈健的事故是人为不是意外，那么舒恬就有危险，我去提醒她一些事。”
“舒恬有危险？舒恬有什么危险？”沈航一时转不过那些人物的关系，在他眼里舒恬是舒家的长女，是可以互惠互利的对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舒恬和叶承松的关系非比寻常，叶承松陷在事件中有危险，舒恬很有可能会被殃及。”沈亦枫简单做了解释，他相信这套准备好的说辞，会令沈航满意，“所以我过去给她一些提醒和帮助，用来提升她对我的好感。”
“好感？我以为她对你已经很有好感了。”沈航略微沉吟，像是在思考沈亦枫这些话的可信度和逻辑性。
“现在好感还挺多的，但如果我和林羽订婚的消息出来，那就很难说了。”沈亦枫继续往下说，说的天衣无缝，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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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喜欢你？不是兄妹之间，而是……”沈航这还是头一回听沈亦枫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直没太管沈亦枫过去的事，只唯独对舒恬这个丫头比较上心。
“爸，我曾经跟您暗示过和舒家联姻你还记得吗？”沈亦枫又习惯性地勾起了唇角，他并不觉得自己把沈航耍得团团转有什么可得意的，正好相反，他觉得既无聊又疲惫，“但林氏确实对我们的帮助更大，所以我没有坚持。”
“……”沈航沉默了一阵，依稀间似乎想到有这么件事儿，“好了，不管怎么说，你和林羽的订婚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了，舒恬那边你多做点铺垫倒也无可厚非。”
“嗯，不说了爸，我在开车呢。”沈亦枫暗自舒了口气，话说到这里，这关就算是过了，“您要相信我，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很听话，从没忤逆过您对不对？”
“……嗯，你专心开车吧，就当我这个电话没打过。”沈航说完挂断了电话，他不但被沈亦枫成功糊弄过去，并且在心里产生了愧疚。
“……”
电话挂断后，车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出风口呼呼吹着冷气。
别人都喜欢在开汽车的时候听广播或者音乐，但沈亦枫不喜欢，他只会因为舒恬在车上而打开收音机。喜欢安静的他每天被迫接受吵闹和喧哗，所以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尽可能地减轻那种负压，给自己一些喘息和放松的机会。
“嗯……”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车里的安静被一声低吟打断，沈亦枫感到心口发闷，反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强忍着把车窗打开透气，却变得越来越透不过气，身体里的感觉糟糕透了，他不得不把汽车赶紧靠边停下，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进路边的公共厕所，把刚吃下去的晚饭吐得一干二净。
[你赶紧先吃其他的，虾子我帮你剥壳。]
[你心脏不好，少吃红肉，多吃白肉……]
“呵……”
还说叶承松是个笨蛋，他自己还不是个傻子，沈亦枫不禁自嘲：这会儿分明已经吐得浑身虚脱眼前发黑，却依旧傻傻笑着，恨不能所有经过从头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