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歌迷
按照科里的惯例，一场吃完二场必不可少，舒恬婉言谢绝了第二场的邀约，大家差不多也习惯了她的不合群，没有多劝。曲终人散，大家在火锅店门口分开，因为接到病人电话先一步离开的韩琛不在，这让舒恬轻松不少，否则多出不必要的情节，又要费一番口舌。从火锅店回家，舒恬因为在路边没打到车，而选择了公交车，她记得附近有个车站，两趟车可以抵达，总共四站路，其实也很方便。几步路往前走，远远就能看到公交站台上的广告灯箱亮着白光，那灯箱里的海报舒恬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次再看，还是会不觉地莞尔。
那是沈亦枫的演唱会宣传海报，海报以深蓝渐变色为底色，辅以淡金色的微小碎片，中央是两个半身沈亦枫，背靠背露出极度完美的侧脸，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礼服，面带温柔微笑，宛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另一个则穿着黑色头蓬，面露沉寂忧伤，如同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相反的色调和截然不同的妆扮，却透着相似的高贵优雅，在海报里融会贯通浑然一体，让人赏心悦目，而半身像下面那些漂亮的不规则图案和演唱会的名字“whoami”以及时间地点票价等等，也都设计得恰到好处。
“……”
舒恬走过去的时候，正有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站在灯箱前和海报自拍，听到动静抬眼看到有人过来，小姑娘赶忙放下手机，面带尴尬地匆匆离开。舒恬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慨人的性格千差万别，像是沈亦枫的粉丝，有的天天蹲守，一见到沈亦枫就大喊大叫无所不尽其极，而有的就像这个小姑娘，偷偷喜欢着，被人发现了，还会脸红不好意思。
小小的插曲不足挂齿，但每次偶遇沈亦枫的粉丝，舒恬的心情都会变得不错，她希望沈亦枫成功，就好像她希望叶承松幸福一样。想到叶承松，舒恬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手机里那条消息，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回复一条，可究竟要回复什么，她还是有点纠结……
想着想着，小包里一阵震动，有人来了电话。
不会是叶承松吧？顺着刚刚的思绪，这是舒恬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是他们急诊室的座机。
“喂，我是舒恬。”一般情况下，急诊室的座机打来，都是出了比较紧急的状况，舒恬神色微变，敛去先前乱七八糟的念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舒医生，这边有位先生点名非要找您，我都跟他说您下班了……”电话那头是今晚值班的医生，刚来不久，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为难。
“没事，你让他听电话。”舒恬微微疑惑，倒是没怎么觉得被打扰，心想也许是某位病人的家属，只要不是什么紧急状况就好。
“喂，舒医生，是我，阿枫的助理小彬。”男人的声音舒恬听过，作为沈亦枫的助理，她也见过不止一次，可这个点李彬在急诊室打电话给她是什么情况？是李彬有事，还是沈亦枫有事？
“你好，有什么事吗？”刚刚放松一点的情绪不觉又紧张起来，舒恬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阿枫他出了点事，能麻烦你来趟医院吗？”很快她的担心成了事实，沈亦枫出了事，而且在急诊室。
“出了什么事？严重吗？”公交车在车站停下，然后驶离，舒恬已经不在站台上，而是一边疾步往医院走，一边担心地问道。
“……抱歉，电话里不太方便说。”李彬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好，我很快就到。”所幸火锅店离医院不算远，舒恬挂断了电话，直接小跑起来。
[你这个恶魔！把小枫还给我！！]
沈亦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眼前还有些黑雾没有散去，口鼻间罩着他非常讨厌的氧气面罩。身体很沉，四肢僵硬，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立刻感受到了指尖熟悉的夹压感，顺着这最初恢复的知觉，他看了眼床边的仪器，那跳动的曲线描绘着他的生命体征，久病成医，对于仪器屏幕上的那些数值，他多少心中有数。
断片的记忆慢慢连接，他记起发生了什么，然后微微皱眉想要思考，不过很快他就力不从心地选择了放弃，一片混沌的大脑分析不出太多前因后果，现在的他需要休息，只能等好点再说。
“……”
再次醒来，熟悉的身影坐在了病床边，沈亦枫定了定神，吃力地扬起唇角，软绵绵地抬起手，去拿脸上的氧气面罩。
“你做什么？！”舒恬听完事情的经过已经被吓得不轻，这会儿看沈亦枫刚醒就不老实，赶忙站起来按住他的手，不许他胡来。
“没事，我好多了……”隔着氧气面罩，沈亦枫努力咬字清楚，之后坚持拿开面罩，因为他有话要说。
“如果难受就赶紧带回去，听到没？”舒恬拗不过他，只好小心地帮他把氧气面罩拿开，放到一边，然后走到床尾，替他把床头稍微抬高一些。
“我警告过小彬……等我能利索说话了，会自己通知你……”
“小彬跟我说了你警告他的话，但你留了那么大的烂摊子，他得去处理，说把你交给我，他才能放心离开。”
“什么我留的烂摊子……我是无辜的……”
“喂，拜托你别贫了，我都要哭了好么？”
“哭什么……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看起来……像是急诊留观室……”
“不是看起来像，这里就是急诊留观室，没出去之前，你都不算没事。”
李彬告诉她，沈亦枫今晚做完一个通告离开时，遇到了歌迷的围堵，人数大概七八个，倒也不算特别多，场面可控加上演唱会在即，沈亦枫就选择了停留几分钟给歌迷们签名，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会出事。
[那个女生把cd递给阿枫签名，所有动作神态和其他歌迷没有任何区别，谁知道阿枫刚开始写，她忽然从包里拿出个东西就顶在了阿枫身上，阿枫浑身颤了几下，整个人就软了。]
电击棒是防身用品，可以买到的途径不算少，一般情况下，电击棒的电击对人体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沈亦枫不同，他是心脏病患者，加上这段时间的超负荷工作早已让他的身体犹如强弩之末，所以这一下子电击，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别看我现在能这样跟你讲话，其实手脚都是软的。太可怕了，医生说前后也就再五分钟的事，如果阿枫没有随身带药，我立刻给他吃了，又或者我们动作稍微慢一点，也许……]
也许，这个世上就没有沈亦枫了。
舒恬一直知道，心脏病就好像人体里的定时炸弹，所以她并不赞成沈亦枫去做什么明星，但沈亦枫有自己的难处和想法，并且答应她一定按时吃药，撑不住就休息，她才“善罢甘休”，不跟他太过计较。可是没想到，沈亦枫言出必行适可而止地对待工作，没发生病倒事件，却莫名其妙跑出个什么歌迷，对他下了这么狠毒的黑手。
“我听李彬说，那个女生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因为长了娃娃脸，所以装扮成学生的样子混在你的歌迷里，真正喜欢的是……沈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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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那就不难理解了……”
“嗯，虽然可以理解，但绝对不能原谅，一定要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别激动……当场被抓……她肯定逃不掉的……”
沈亦枫刚从死神手里逃脱，身体精神各方面都还很虚弱，所以他的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说一句歇一句，却偏偏不肯闭嘴睡觉。不过这次醒来，他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根据舒恬提供的有限情报，他顺藤摸瓜想了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他没打算跟舒恬“分享”，这种复杂的“刑侦剧情”，他认为自己来搞定就好。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把氧气面罩戴起来休息了吧？”两人各自沉默了几秒，舒恬不等沈亦枫答应，就把氧气面罩重新戴回他的口鼻间，并且把床头摇低了一点，“我刚刚听你一次，你现在听我一次，ok？”
“呵……”沈亦枫没办法拒绝，只好笑了笑点头答应，结果转眼功夫，人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舒恬重新坐回病床边的椅子守着他，大约半个小时后，李彬忙回来了，叫她出去一下。
“事情差不多清楚了。”李彬来回跑，忙得一头汗，稍许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女的在沈枫死的那年得了很严重的精神抑郁症，三次自杀未遂，她的父母给她找了心理医生，辅导和治疗之下慢慢好了，没想到并不是好了，而是装作没事了。”
“……”舒恬哑然，“抑郁症”三个字令她胆寒，那作茧自缚的痛苦她很清楚，并且深以为然。
“简单说，就是她不允许阿枫代替沈枫，大概是演唱会这件事刺激到她了。”李彬没注意舒恬微变的脸色，继续说道：“新闻已经压下去了，这件事暂时不会被报导，医生这边我也打点好了，不过马上我还要去沈总那边一趟，阿枫先麻烦你照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