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阅卷,二伯夺情
会试阅卷,二伯夺情
三月十六晚,第三场会试结束。
贡院外,夜幕低垂,人群熙攘。
门前的灯笼,给离场的举子们照亮散去的路。可这些人还不能离京,将在京城继续等待一个月,以候顺天府前的会试张榜公告。
早早出了场的游乘站在门边,不时有认识他的人上前搭话,他一一回礼,隔不多时,总算在人群中见到弟弟游余。
弟弟揉着手腕,伸个懒腰,笑道,“终于结束了!三场下来,我用尽全力,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
游乘失笑,刚要开口问他最后一道是如何解的,突听一旁的巷子前传来熟悉的呼喊。
“介舟兄!彦维兄!”
两人循声望去,那边站着个长衫的青年,眉眼带着书卷气,正是上一场考完相认的江陵乡试解元,姜归。
游乘快步上前,拱礼道,“姜兄,真巧,你可是在等我们?”
“是。”
姜归笑着点头,看向他二人略显疲惫的面色,提议道,“上次得你们请客,喝茶又吃肉,不如,今天换我做东?前面街角有家小食肆,菜做得地道,咱们去喝两杯,也算松松劲。你们别客气啊,我虽不富裕,一顿饭钱还付得起,就当谢过二位上次的爽快,也为上次我的失言。”
游乘忙说,“那件事,姜兄不必介怀。”
游余却听说有好吃的,立刻来了精神,拉着游乘的胳膊,“哥,去吧去吧!我也知道那家的酱肘子,早想去尝一尝,不过每次经过都很匆忙,一直没机会。”
游乘本想推辞,见游余有意,姜归态度也十分恳切,便应了,“多谢姜兄。”
三人在食肆二楼靠窗位置坐下,小二麻利地端上三碗热茶。
姜归捧着茶碗,指尖轻轻抚碗沿,像是想起什么,擡头看向游乘,“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二位。”
游乘微怔,“何事?”
游余亦是安静下来,等着姜归开口。
上次他俩便是从姜归口中,得知了家中二伯被弹劾,只怕今日姜归又要给他俩带来惊讶。
那姜归顿了顿,语带几分试探,“我来京城时日不短,听闻,千家胡同一带有不少便宜的住处,不知是真是假?”
游乘端茶的手停住,随即想起了三年前的旧事。
那年江陵河堤遭遇人祸,发了大水,姜归的家被洪水冲毁,他和族人在野外流离了大半年。
那阵子,游乘兄弟俩随秦家七郎秦均四处赈灾、救援,帮着姜家搭过茅草屋。再后来,也出资,帮助姜家和其他灾民,在安全的上游重新建房。
这个姜归是知恩图报的,白天修建自家,晚上帮忙筑河堤,帮秦均出谋划策,回了家还要温书,准备今年的会试。
此人身上的坚韧和开朗,至今记在游乘的心里。但姜归今日提起千家胡同,似乎很有深意。
游乘放下茶碗,认真道,“差点忘了,姜兄若在会试高中,之后便要在京城长住了。”
“正是。”
姜归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我去岁来京城太晚,好不容易找到的客栈,一天要收一百文房钱。这三个月,家里带来的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若是此番,我考个功名,总不能一直住客栈,最好寻个安稳住处,不将就了。”
游余在旁插嘴,“这事简单!咱们等会儿正好要去千家胡同寻秦徐姐姐,顺路带你去牙行问问,保准能找到合适的!”
几人都在贡院受苦多日,眨眼间,桌上的酱肘子、清蒸鱼都见了底,姜归抢着结了账,三人雇了辆马车,往千家胡同去。
街市两旁亮着灯笼,姜归趴在窗前,忍不住感慨,“京城就是热闹,比江陵繁华多了。”
“开销也不比江陵低廉。”
游乘笑了笑,“你寻住处时,我帮你把把关,定能找个既便宜又宜居的。”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谷之房牙行”门口。
牙行的掌柜命生,是兄弟俩的老熟人。
中年人穿藏青的绸衫,腰间没有佩玉,是佩着一把宝剑,见了人,总是笑眯眯的。
游乘与他交道颇深,他的真实身份是詹事府少詹事,升铭大人,在此处开办牙行,不过是为了方便联络需要联络的人。
“游大公子!”
命生迎上前,目光在姜归身上转了一圈,笑着问,“这位是?”
“江陵来的朋友,名叫姜归,他也是江陵乡试解元,此番留京等会试张榜,想寻个合适的住处。”
游乘介绍完,又想了想补充道,“这位朋友的预算有限,想要间带小院的屋子,掌柜手里有没有房源?”
命生低头思忖,似乎有所为难。
也对,这间牙行之前操办的,都是官眷的生意来往,带有严重的朝政目的,或许根本没接触过普通百姓的普通牙行需求。
游乘心中分析,便听见命生开了口,“公子先前不是从这儿挑了间三进院子吗?就在内城一片,紧挨着秦家,地段好,院子也宽敞,里头还有棵老槐树,夏天凉快。你之前不想要,如果姜公子不嫌弃,倒是可以考虑,先让给姜公子。”
那院子,是游乘母亲为他和秦徐准备的小家。
不过游乘也不介意,先让给更有需要的姜归,他和秦徐尚未成婚,有的是时间重新挑选。
“不行啊。”
姜归一听“三进院子”,连忙摆手,“太大了,我一人住太浪费,而且,我也买不起。”
从前在江陵时,游乘帮姜家重建的院子,一共三间屋子,除了正堂、哥哥嫂嫂的房间,属于姜归的那一小间只能摆下书桌、床,非常紧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