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笑，是危险的征兆。”

第九十四章“笑，是危险的征兆。”

凌晨三点，雪停了。

城市被冻在白色的寂静里，灯光像钝掉的刀锋，什么都割不破。

温之遥被弟弟们和顾彻护着带下天台，手还藏在袖口里，指尖冷得没有知觉。身上套着不同人的外套，有的太大，有的偏短，像是拼凑出的安全感。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任何安慰。他只是走着，安静、顺从、空洞，像一张回收站捡回的程序纸。

他回家了，不是“返回系统”，而是真正地“被接回来”。

清晨六点。

客厅亮着整夜的灯。空气干燥安静，只有烧水壶在轻响。

沈兰芝坐在玄关口，眼圈红得像刚卸妆后还没来得及遮掩。温建延站在一旁，背影僵直。

门一开，温之遥被弟弟们搀着走进来。他头发湿着，脸色苍白，眼睛里没什么光。

沈兰芝猛地站起：“之遥——”

他站在门边停了两秒，侧身错过了她迎来的动作，没有说话。

不是回避，也不是责备，而是——他已经不知道“靠近”意味着什么了。

顾彻淡声：“暂时只建议兄弟陪伴，父母不纳入第一阶段干预。”

沈兰芝声音一颤：“那我连他房门都不能敲？”

顾彻看着温之遥一言不发的背影，点了点头：“现在不该是你敲门的时候。”

她咬着唇，轻轻退后一步。

“我们不问他发生了什么。”顾彻坐在餐桌旁，目光扫过三位弟弟。

“我们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哥哥’，从头开始生活一次。”

第一天，早餐是土豆饼。

温之遥坐在阳光打进来的木桌边，静静地咀嚼。

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手指在桌边一下一下敲着，眼神微恍惚。

“哥？”温奕泽小心地问，“是不是太油了？”

温之遥没有说话，低头，又咬下一口。过了几秒，他轻声道：

“以前炸的土豆饼……都是我一个人吃的。”

三人一愣。

“因为你们不喜欢硬边。”他说，“我就留给自己。”

“我以为你喜欢焦的。”温庭深说。

温之遥垂下眼，“我那时候不觉得‘喜欢’和‘只能接受’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落下，空气一时沉了。

温思尧放下筷子，郑重地说：“那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跟你争着吃。”

“你以后想吃什么，都得抢。”

温之遥擡起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笑，但眼神不再空。

第二天晚上，恋综响起。

温思尧故意调到一档沙雕恋爱综艺，女嘉宾痛哭，男嘉宾懵逼，一片狗血。

“你觉得这人像不像小时候偷偷追你后面那谁？”温奕泽忍笑戳温之遥。

温之遥盯着屏幕三秒，语调淡淡：“不太像。那人至少还知道哭完要洗脸。”

三人同时爆笑。

而温之遥在那一刻，握着玻璃杯的手明显松了一下。

他没有再假装喝水时遮住脸。

第四天晚上下雪。

院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弟弟们说什么也要拉他去堆雪人。

温之遥站在廊下，手插在口袋里，脚边是一只被踩瘪的雪球。

“你们好像小时候在庭院里堆过。”他忽然开口，“但好像没叫我。”

三人怔了一下。

“不是没叫你。”温庭深低声说，“是那时候你总说你有事，我们不敢再叫。”

温之遥轻轻低头，“我是真的有事。”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我在练习怎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