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秋收时节

第7章秋收时节

周一清晨，林深踩着露水走进学校的办公室。

隔壁桌的老教师正在泡茶，随口对他说：“新来的大学生今天上岗，教英语。”

林深愣了一下，想起村长前几天的话，只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预备铃响起时，林深抱着课本往教室走。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擡头对上一双熟悉的带笑的眼睛——正是昨天小卖部那个穿白t恤的年轻人。

对方抱着书，手腕上的红绳晃了晃：“早啊林老师，我是陈远，今天开始在这里教英语。”

林深张了张嘴，把惊讶咽了回去。

下课铃响后，林深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在走廊又遇见陈远。两人就一起靠着斑驳的土墙闲聊。

陈远双手插兜，歪头问他：“林哥，你为什么来这山沟里教书？”

林深笑了笑：“城里有些烦心事，正好看到这边招人，就想着换个环境。”

陈远点点头，说起想在村里建图书室、教孩子们用电脑的打算，眼睛发亮。林深这才发现，这个看似随性的年轻人，心里装着这么多事。

“我有个师妹，”陈远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她也报名了支教，明年就能过来。到时候人多了，大家也能分分工。”

正聊着，操场上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林深踮脚望去，看见陆野蹲在槐树下，手里的玻璃罐里装着红艳艳的果酱。

他刚想过去，陈远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陆野哥！”陈远笑着接过陆野手中的木勺，“又给孩子们带好吃的？”

陆野擡头一愣，随即笑出声：“哟，这不是老陈家那小子吗！小时候抱你还尿我一身呢！”说着拍了一下陈远的肩膀。

陈远笑着躲开：“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你也就比我高半头。”

两人熟络地打趣，说起小时候的糗事。林深站在几步外，进退两难。

他刚想转身离开，衣角突然被人轻轻拽住。回头看见陆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放学别走，今天带你去养殖场看看。”

阳光从他发间漏下，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深心里的别扭瞬间消散，忍不住弯起嘴角。

那边陈远正被孩子们围着抢果酱，衣服上沾满红点。陆野却只顾看着林深，指腹蹭了蹭他的袖口：“就咱俩，看完去山坳里摘野莓。”

林深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放学后，陆野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等着。看到林深出来，立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路过操场时，正好遇见陈远。两人目光相遇，陆野只是淡淡点头，就拉着林深加快了脚步。

养殖场的栅栏门一推开，羊圈里传来咩咩的叫声。

林深蹲在干草堆旁，看陆野小心翼翼抱来一只棕白相间的小羊羔。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手心蹭，痒得他直笑。

玩了一会儿，陆野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进屋喝点水？”

林深这才注意到养殖场旁有间瓦房。推开门，发现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蓝布床单铺得平整，灶台擦得发亮，窗台上摆着几盆蔫了的多肉。

他正打量着，转身时不小心撞上陆野温热的胸膛。

陆野伸手扶住他肩膀，指尖隔着衬衫烫得他一激灵，耳边传来低笑：“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陆野把林深按在沙发最舒服的角落，塞给他一瓶冰镇橘子汽水，又把落地扇调到最小档，这才拎着饲料桶往外走：“你先歇着，我去喂猪。”

纱门“吱呀”一声关上，林深捧着玻璃瓶，看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汽水冰得指尖发麻。

没过多久，院墙外传来陆野压低的喊声：“林深！快过来！”

他踩着草坡找过去，看见陆野蹲在野蔷薇丛边，怀里裹着团灰扑扑的毛球——三只巴掌大的小猫崽正挤在他衣襟里，粉扑扑的鼻子一抽一抽地打颤。

“刚听见猫叫，扒开草一看，”陆野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襟，“全让破渔网缠住了，爪子都勒红了。”

林深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小猫蜷着的爪子，最活泼的那只突然伸出粉舌头，轻轻舔了舔他指节。

两人在草丛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猫妈妈的影子。陆野跑回家，用旧棉絮和纸箱搭了个带顶棚的小窝。

热好的羊奶倒进浅碟，三只小猫立刻拱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挤作一团，喝奶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深和陆野并排蹲在窝前，晚风轻轻吹过。看着小猫吃得香甜，林深突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踏实和舒坦。

日子过得飞快，眼瞅着就到了秋收。村里到处都是忙着收庄稼的人，连学校里的孩子们都请假回家帮忙干活了。

林深一直惦记着小禾家，知道她妈妈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可又怕自己冒冒失失帮忙坏了规矩，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这天，林深路过陆野家的养殖场，看见男人扛着半人高的麻袋往车上摞。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汗湿的后背洇出深色痕迹。

“你怎么来了？”陆野直起腰，灌下半壶凉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林深没说话，径直抄起墙角的木叉。干草堆里的草屑簌簌往下掉，沾在他卷到手肘的袖口上。

陆野一愣，突然笑出声，抄起旁边的麻绳塞到他手里：“先捆玉米杆，当心别被叶子划了手。”

暮色四合时，场院里堆起小山似的稭秆垛。

林深蹲在井边搓洗抹布，冷冽的井水漫过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罩住影子。

陆野拎着半筐刚摘的柿子，红澄澄的果子蹭过他发顶：“尝尝，后山老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