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乡村生活

第2章乡村生活

傍晚时分，林深沿着碎石路往回走。山风掀起他的裤脚，露出沾着草屑的脚踝。他手里攥着小女孩画的歪歪扭扭的小鸟，想着后面家访时要带的东西。

身后传来铁链声和三轮车的颠簸声。陆野单手扶着车把喊道：“天快黑了，你这速度走回去得半夜，上车！”

林深刚要拒绝，陆野已经跳下车，一把将他扛上肩头。帆布包掉在地上，惊飞几只山雀。

“放我下来！”林深耳朵通红，拳头捶在陆野的背上像打在棉花上。

陆野笑了一声，把人扔进车斗：“磨蹭！”

三轮车突突启动，林深扶着车沿稳住身子。车斗里残留着干草和鸡蛋的气味，颠簸中他的后背几次撞到铁皮。

陆野宽阔的后背被汗水浸湿，脖子上还粘着几根稻草。

“左转！”林深喊道，声音淹没在发动机轰鸣中。但陆野似乎知道路线，熟练地打了方向盘。

下车时林深差点摔倒，扶着墙才站稳。

“谢谢你的鸡蛋。”

陆野扯了扯背心：“少废话，别饿死在这儿。”他打量着林深：“晚上吃什么？”

“村长给了菜，我自己做。”林深往后靠了靠。

陆野看了眼他细瘦的手指，径直往屋里走：“我看看你怎么做饭。”

灶房里积着灰，林深蹲在灶台前笨拙地塞柴火。火星四溅，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衬衫前襟沾满黑灰。

身后传来闷笑声。陆野倚在门框上，喉结随着笑意滚动。

“让开。”陆野大步上前，膝盖擦过林深的小腿。弯腰时，背心领口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林深盯着他的后颈，想起孩子们说的闲话——村头王姨总往养殖场送腌菜，隔壁村的阿花常来借农具……

“发什么呆？”陆野突然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林深被笼罩在阴影里，心跳加速。

陆野抹去他脸上的烟灰，粗糙的指尖让他浑身发麻：“连火都不会生，还说会做饭？”

铁锅烧热后，林深握炒勺的手直发抖。

陆野从身后探过来，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握住他的手：“切菜不是绣花。”

胡萝卜丝和青椒片整齐地码在案板上，溅起的水珠落在林深手腕。

柴火噼啪作响，菜香混着陆野身上的皂角味弥漫开来。

陆野擦擦手，把锅倒扣在灶台边就要走。

三轮车链条声在院里响起，林深追出去：“等等！留下来吃饭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矫情。”陆野跨上车，迷彩裤绷紧大腿肌肉，“家里炖着骨头呢。”他发动车子，临走前回头喊道：“菜多做点，别饿死在这儿。”

夜风带着柴火味吹进窗户，饭菜香气让林深胃里发酸。他慢慢盛饭，青椒炒蛋配米饭，竟比记忆里的高档料理更让他满足。看着空碗，他才意识到这是出事以来第一次好好吃饭。

深夜，林深揉着发胀的肚子坐到斑驳的木桌前。煤油灯摇晃着，照亮他翻看的旧教材。扉页夹着的课表上，英语老师一栏空着。

“也许我能教英语？”他咬着笔尖想。

备完课已是深夜。林深搬出吱呀作响的小马扎坐在院里。月光给屋顶镀上银边，远处传来鸡鸭归巢的声音和老人喊孩子回家的呼唤，交织成乡村夜曲。

他仰望星空，感觉胸口的郁结被饭菜的温暖和孩子的笑声一点点化开。

清晨的炸雷惊醒林深。霉味和土腥气涌入鼻腔，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房梁渗水，地上积了一滩。窗外暴雨如注，山路变成浑浊的溪流。

林深套上胶鞋，顶着帆布包冲进雨里。雨水浇透衬衫，裤腿糊满泥浆。碎石路湿滑难行，他不得不扶着土墙前进。

到了学校，雷声震得铁皮屋顶嗡嗡响。林深发现小禾蜷缩在角落发抖——正是昨天想学画小鸟的女孩。

“老师，我画了小鸟，妈妈抱着我哭了好久……”小禾睫毛上挂着泪珠，“妈妈说周五请老师来家里吃饭。”

雷声再次炸响，林深把发抖的孩子搂进怀里。瘦小的身躯让他想起村长说的，村里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再也没回来。

放学时，林深检查每个孩子的雨具。最后只剩阿强拽着他的衣角：“老师，俺自己不敢回去……”

远处传来狗叫和山洪声，林深咬咬牙，用破雨衣裹住两人，撑开摇晃的黑伞送他回家。

泥浆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像被拽住脚踝。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顺着脖子灌进衣领。

转过山腰，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发颤——木桥被山洪冲垮了。

“别怕，我们绕路。”林深声音发抖，把孩子搂得更紧。

陆野在亲戚家搬完最后一筐鸡蛋时，小侄女跑来说：“野哥！林老师真好，今天下大雨还陪我们呢！”

他看了眼车上的腊肉和鸡蛋，鬼使神差地调头往林深住处去。

暴雨抽打着挡风玻璃。陆野踹开林深的门，只看到屋里接满雨水的铁皮盆和倒在泥地里的马扎。

陆野抓起手电转身冲进雨幕，在村口拦住一个披蓑衣的老汉：“看见林老师了吗？”得知林深说要送阿强回家后，他立刻往南山赶去。

山路已成泽国。陆野在雨幕中找了许久，直到他的手电光扫过竹林边歪斜的黑伞，发现林深护着阿强蜷在岩壁下。

陆野一把抱过孩子，对林深吼道：“不要命了？这路本地人都不敢走！带着孩子乱跑！”他声音发颤，“要死别拖累孩子！”

林深嘴唇发抖，又冷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