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你的触碰

第13章你的触碰

林深睁开眼时，鼻尖先触到熟悉的皂角味。

糊着窗花的窗棂透进微光，身下的木板床轻响——这是陆野的屋子。

身上压着厚重的棉被，炉火在脚边烧得噼啪响，冻僵的指尖终于泛出暖意。

灶房传来锅铲磕碰的声响，他费力地扭头，正看见陆野端着黑陶药碗推门进来。

“醒了？”陆野的声音带着沙哑，眼下乌青浓重，看见他睁眼时，眼睛瞬间亮起来。

木床因陆野坐下而凹陷，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化的雪沫。

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林深被陆野按住肩膀，热药汁带着苦涩滑进喉咙。

炉火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林深突然分不清此刻是生是死。

但当陆野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掌心的暖意透过皮肤传来时，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人又一次把他从生死攸关里捞了回来。

天黑透的时候，林深总算有力气靠在床头。

陆野端着冒着热气的陶碗进来，一屋子都是鸡汤的香味。

鸡肉炖得酥烂，金黄的油花浮在汤面上，光是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

“张嘴。”陆野舀起一勺汤，先放在嘴边吹了吹。

林深想伸手接碗，被他躲开了：“老实待着。”

滚烫的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林深舒服得直眯眼，突然反应过来：“这鸡哪来的？”

陆野又舀起一勺鸡肉，挑出骨头才递到他嘴边：“养殖场的。再不管，全得冻死在圈里。”

他说得随意，可林深知道，这鸡金贵得很——全村都在勒紧裤腰带，陆野却把好东西全给了他。

陶碗渐渐见底，林深看着陆野眼下的青黑，刚想说话，就被陆野按住肩膀重新躺好：“睡吧，明早还给你炖。”

半夜林深醒了，身边空落落的。

他裹上厚棉袄出门找，一眼就看见陆野坐在台阶上。

月光照着他帽子上厚厚的积雪，整个人像尊石头雕的像。

林深走过去，伸手把他帽子上的雪扫掉。

陆野听见动静要回头，还没开口就被林深从后面抱住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林深把脸埋在他背上，手攥得紧紧的。

陆野僵在原地，刚想说“外面冷，快回去”，突然感觉脖子上湿乎乎的。

低头一看，林深的眼泪正一滴一滴往下掉，把他衣服都洇湿了。

陆野喉头发紧，伸手想摸林深的额头，却在半空僵住。

月光下，那人的睫毛被泪水沾成一簇簇，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陆野心疼得厉害，声音软得不像话：“是不是还冷？伤口疼？”

林深只是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后背，像是要把最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

原来他以为自己无依无靠，没想到也有了想要依靠的人。

陆野能感觉到胸腔里的颤抖，一下又一下撞在他心口。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陆野脱下褂子裹住林深单薄的肩膀，连带着自己也圈进这片温热里。

“以后别这么傻了。”陆野捏着林深冰凉的手指，“拿不动的柴火放着，修不好的屋顶等着，总有人……”

“要是没人做呢？”林深擡头，眼眶通红地盯着他。

陆野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脏猛地抽紧。

他伸手擦去林深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却：“那就叫我。”

打那以后，林深就住在陆野家里养伤。

正巧陈远和苏晴从城里回来了，能接着管学校的事儿。

这天陈远顶着大雪，拎着从城里捎回来的东西，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陆野家赶。

进村的路不好走，雪堆得老高，他摔了好几跤才到。

陈远一进门，还没说上几句话，陆野就只让他匆匆看了林深一眼。

不等他坐下来喘口气，陆野就开口撵人：“林深得好好歇着，大夫说不能多说话。你先回吧，等他好了再聊。”

说着就把人往门外推，陈远只好把东西放下，一脸无奈地又钻回风雪里。

这天晚上，陆野在养殖场忙，林深感觉身上好多了，他把剩下的菜叶切碎，又加了点小米熬成菜羹，端着碗往养殖场找陆野。

远远就看见陆野蹲在猫窝前，三只小猫在他脚边打滚，爪子抓着他裤腿往上爬。

听见脚步声，陆野一擡头，脸色就变了：“怎么跑出来了？外面多冷！”说着就起身把林深往屋里带。

林深把菜羹塞到他手里：“尝尝我做的。”

陆野喝了一口，点点头说“好喝”，又把碗递到林深嘴边：“你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