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大雪封山

第12章大雪封山

陆野踩着积雪往家走，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他摩挲着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橘子糖——那是林深塞给他路上吃的。

推开自家院门，院里的槐树落满雪，像是盖了层厚棉被。

这间老房子还是退伍那年翻修的，墙根下还堆着当年战友帮忙搬来的砖。

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其实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离开村子。

退伍后部队领导问他要不要留在城里安排工作，他拒绝了。

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后来母亲生病走了，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别走太远，让妈能看见你。”

从那以后，他就守着这间老房子，修缮了一下养殖场，偶尔帮村里人干点体力活。

那天发现林深写的书，他又惊又喜，心想也许他可以和林深的关系更进一步。

只是经过今晚的试探，却不知该怎么更进一步。

陆野翻了个身，把枕头拍松。

他知道，自己是陷进去了。但他也清楚，这条路不好走，得慢慢来。

日子还和往常一样过。

林深早起去学校，总能看见陆野扛着锄头从院外路过，回来的时候帮自己把水缸挑满。

两人坐在饭桌前还是有说有笑，讨论着地里的庄稼什么时候该浇水，哪块田适合种新菜种，好像那晚的对话从没发生过。

可有些变化藏也藏不住。

林深给陆野递水时，手指碰到瓷碗的瞬间会猛地缩回来。夜里躺在床上，林深盯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陆野说话时的样子。

陆野不催也不问，照旧每天晃到林深家，有时帮忙翻地，有时陪他去集市。

日子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等。

村里人还像往常一样打趣他俩是好搭子，陆野听了就咧嘴笑，林深却会突然呛到咳嗽。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头天还艳阳高照，第二天青竹村就被铺天盖地的暴雪裹住了。

这场倒春寒来得太突然，村民们都慌了神——电线结冰压断了杆子，村里电灯全灭，路上结了冰，自行车都骑不稳。

地里刚种下的稻苗全遭了殃，覆着冰碴子蔫头耷脑的。

养牲畜的人家更愁，牛羊冻得直打哆嗦，雪把草料场盖住了，连找口吃的都难。

最揪心的是孩子们。

虽说学校还开着课，但教室里冷得像冰窖，冻得握不住笔。

有些住得远的娃，得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来上学，裤腿和棉鞋全湿透了。

学校那间破屋子改成的灶房，每天天不亮就冒烟。

可缸里的米见底得越来越快，孩子们吃的都是掺着野菜的稀粥。

陆野看在眼里，心疼林深和学生们，每天顶着风雪往学校送柴火，肩膀上的积雪还没化，转身又去砍新的。

林深瞧着他也心疼，好几次想说别来了，但他知道陆野的脾气，话总是到嘴边又咽下去。

这天灶房的米袋子彻底空了，必须去后山仓库取粮。

陈远和苏晴前脚刚回城里，学校剩下的男丁没几个，林深二话不说就应下这差事。

后山的雪比村里厚多了，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

林深好不容易找到仓库，却发现门口堆着一人多高的雪墙。

他顾不上喘口气，抄起路边的树枝就开始扒拉。

也不知扒了多久，脚底下的雪突然塌了——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掉进个深雪坑，四周的雪块还在簌簌往下掉。

林深冻得发颤，可是这时候人烟稀少，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应。

雪坑越滑越深，他只能死死扒着坑壁的草根，心里直发慌。

雪坑的寒气顺着裤腿往上爬，林深冻得嘴唇发紫，脑袋却突然变得清亮。

他突然想起除夕夜那天，陆野端着冒着热气的饺子进屋，两个人分着吃一盘饺子的时候；想起陆野开玩笑说要留宿，眼里却藏着认真；想起最后他裹着大衣离开，背影消失在雪地里，却在林深心里烙下了印子。

城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些不愿想起的脸突然变得模糊。

林深死死扒着雪坑边的草根，心里头第一次这么清楚——他不想回城里了，可不可以让他活着走出去。

陆野把新砍的木柴往灶房门口一放，瞅了一圈没见着林深的影子。问了守灶的大婶，才知道人跑去后山仓库取粮了。

这雪下得没个完，后山的路早被大雪埋得找不着道，陆野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就赶去后山找林深。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盖住大半，陆野边跑边喊。

冷风灌进嗓子，喊得喉咙又疼又痒，可半点回应都没有。

“林深！你别吓我！”他骂骂咧咧，又急又气——这小子怎么这么愣头青，这种天气还敢往山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