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咫尺之遥

第14章咫尺之遥

林深在自己那屋的床上烙饼似的翻了半宿。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树影，他盯着那团晃动的影子发呆——陆野到底是什么意思？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转天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是看他的眼神总带着点黏糊糊的热意。

第二天去养殖场帮忙，林深蹲在鸡窝前捡蛋，后颈突然一热。

陆野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下巴轻轻搁在他发顶，呼吸扫得他耳朵尖发麻：“够不够？不够我再掏。”

林深猛地站起来，撞在他胸口，听见陆野低低的笑，手里的鸡蛋差点捏碎。

这样的事越来越多。

递柴时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手，吃饭时把碗里的肉全夹给他，夜里起夜回来，总能看见陆野站在他门口，说是“听听你有没有踢被子”。

最过分的是昨天，他蹲在灶台前添柴，陆野从后面圈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全喷在他颈窝里，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火快灭了。”

林深每次都红着脸躲开，心里却像揣了团火。

他对着镜子里自己发烫的脸较劲：下次一定推开他！

可真到了陆野凑近时，那点决心早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忘了调整。

这天晚上，林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在雪堆里，只不过这次没有人来救自己。

林深猛地从梦里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贴身的单衣。

陆野从隔壁屋听见动静过来，站在门口的身影黑漆漆的。

“做噩梦了？”陆野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走进来，掌心贴上林深的额头。

被子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没事了，睡吧。”

林深盯着他轮廓模糊的侧脸，听话地躺回去。

陆野没走，就坐在床边，呼吸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林深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后背贴着一片温热，手臂环在他腰上，力道松松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感。

林深浑身一僵，小心翼翼地挪开那只手，害怕吵醒陆野之后场面尴尬，披了外套就往屋外钻。

门闩落定的瞬间，陆野睁开了眼。

他望着空荡荡的枕边，指尖还残留着林深后颈的温度，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很快敛起。

冰雪化了大半，屋檐下的冰棱滴答淌水，村里的炊烟终于有了暖意。

冻灾的痕迹还在，断了的篱笆、圈里瘦骨嶙峋的牲畜，但日子总归要往前挪。

小学的铃铛重新在村口响起来时，林深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陆野帮他搬东西那天，天气难得放晴。

木箱里的书本、叠好的被褥，都是陆野一点点往回运的。

最后一趟，他还拎来个布包，打开是晒干的草药和一小罐蜂蜜。

“炖水喝，别再着凉。”陆野说得随意。

门关上的瞬间，林深心里空落落的，既怕跟陆野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这么断了，又觉得该高兴——日子总算要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这天放学，陆野突然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看个东西。

林深心里怦怦跳，总觉得要有什么事要发生，可脚还是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

陆野把他带到了第一次带他去的那片草甸。

林深心里紧张得不行，猜着陆野到底要给他看什么。

正琢磨着，手上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看，是只银镯子，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一看就不是村里能买到的物件。

林深吓了一跳，话还没说出口，陆野就抓住了他的两只手，眼神特别认真地对他说：“林深，我喜欢你。”

“不是普通的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以前没说，是怕吓着你。但现在我得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林深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幸福感，他想说点什么，却瞥见远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村民，脚步顿住的瞬间，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甜意突然就凉了半截。

陆野的手还握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可林深却像被冰水浇透——他到底是贪恋这份在异乡孤苦时的依靠，还是真的动了心？

那些被照顾的日夜、被偷亲时的心跳，是因为太久没人疼惜的错觉，还是实打实的喜欢？

陆野眼里的认真太沉，沉得让他怕，怕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最后反而伤了这个人。

就算自己确实喜欢陆野，但真的能顶住其他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和他在一起吗。

父母当年爱得那样热烈，最后不还是因为背叛让这个家支离破碎。

“林深？”陆野察觉到他的僵硬，握在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眼里的光暗下去半分，“你……”

“我需要想想。”林深抽回手，他不敢看陆野的眼睛，只盯着脚边被踩扁的草叶，“陆野，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在逃避。

逃避陆野眼里的认真，逃避那些关于未来的沉甸甸的问题，也逃避心里那个不敢承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