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过去的错
第21章过去的错
林深联系了之前的房东,老太太是个热心人,说房子刚好空着,让他先住着,短租长租都随他。
晚上躺在熟悉的旧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睡前接到陆野的电话,听着他那边传来的虫鸣和低笑,才总算有了点睡意。
第二天一早,林深顶着黑眼圈去找老师。一上午都泡在画室,从画展主题聊到作品陈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等忙完出来,太阳已经爬到头顶。
他溜达到常去的小吃街,点了碗曾经最爱的牛肉粉,可筷子搅了两下,总觉得味道不对,没有陆野做的好吃。
正出神,身后传来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林深!”
林深肩膀一僵,不想回头,可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林父拉过椅子坐下,上下打量他几眼,语气带着嘲讽:“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得我去你学校问人才知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
他招手让老板再来一碗同样的粉,看着林深:“找到地方住了?没地方去就先跟我住,虽说家里挤了点……”
说着就开始抱怨,“现在那个女人,一点正事帮不上,天天就知道吵架,我最近都在外面租房子。”
林深扒拉着碗里的粉,一声不吭,只想赶紧吃完走人。
“你什么意思?”林父见他要起身,一把拽住他胳膊,声音陡然拔高,“去了趟乡下就不认爹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周围食客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林深皱紧眉,压低声音:“换个地方说。”他不想在这里跟这人撕扯,丢的是自己的脸。
林父拽着林深到了小吃街后巷,靠墙点了支烟,烟雾直往林深脸上飘,呛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林父吐了个烟圈,“有些事,得你帮衬着做。”
“没空。”林深别过脸,语气冷硬。
林父嗤笑一声,碾了碾烟头:“没空?那行啊,出钱也行。我去你学校问了,知道你要开画展?行啊,翅膀硬了。我供你在美院混了那么多年,也不贪,画展收益,咱爷俩对半分。”
林深擡眼,声音没什么起伏:“那你觉得,我该给我妈多少?”
林父愣了下,还以为他说的是现在这个老婆,反应过来才不耐烦地摆手:“她?爱给多少给多少,跟我没关系。”
“你的钱,我一分不要。”林深看着他,“但也别再来找我,算我求你。”
林父猛地把烟头甩在他脚边,火星溅起来:“你他妈说什么?忘了谁把你养这么大的?去了趟乡下,连爹都不认了?”
“我小的时候,你管过我?”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冰碴,“我发烧躺床上,你在外面喝酒。我被人欺负,你说我活该没出息。现在想起我是你儿子了?”
林父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猪肝色,过了半天才梗着脖子吼:“我是你爹!我出事了,你就得管!出钱出力,天经地义!”
他喘了几口粗气,像是泄了气,丢下句“画展的事我等着,回消息麻利点”,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深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烟蒂被风吹得滚了滚,胳膊上还留着被攥过的红印,心里像堵着团湿棉絮,又闷又沉。
画展的事按部就班地推进着,林深一头扎进去,选画、装裱、对接策展团队,忙得脚不沾地。
比起收益,他更在乎圆自己当初的梦。
晚上回到出租屋,挂断陆野的电话,林深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父亲总说“忙生意”,家里常年只有他和母亲。母亲是老师,对学生温和,对他却格外严厉,摔过他不少东西,但转过头,又会偷偷帮他换上新的。
他仍然感谢家里,尤其是母亲,发现自己有画画的天赋,便也开始做梦自己会成为一个画家,劝说父亲培养自己这方面的才能,自己也不负所望考上了美院。
只是后来,家庭矛盾越来越严重,林深选择了逃避,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本以为这样就会达成平衡,直到去年,父亲出轨。
母亲哭着打电话让他回家,他站在门外,听见屋里摔东西的声响,听见父亲和那个女人的争吵,听见母亲一声声的“你对得起我吗”。
他攥着门把手,指节发白,却始终没勇气推开门。
最后,他像个逃兵,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城市。
第二天从画室出来,林深沿着街慢慢走,风一吹,额前的碎发扫着眉眼,才想起该剪头发了。
不知不觉走到母亲原来任教的小学附近,街角有家老式理发店。
店里没人,他掀帘进去,听见帘子后面传来个女声:“稍等,马上来。”
林深应了声,在铁椅上坐下。
等了片刻没动静,他转头想看看,却猛地愣住。
是母亲。
林母也愣了,手里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
“妈……”林深喉结动了动,声细如蚊。
林母弯腰捡起梳子,垂眸掩住所有情绪,声音低哑:“……要剪短点?”
林深看着镜子里母亲的倒影,点了点头。
林母很快恢复如常,拿起剪刀,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给他剪头发。
林深一直盯着镜子里的母亲,心里盼着她能说点什么,或者自己能找个由头开口。
可母亲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那副像是要和他彻底撇清关系的样子,扎得他心口发疼。
头发剪好了,林深正准备付钱,就听见母亲开口,声音很平:“你过年发的消息我看见了,没有回,因为我想和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划开界限。”
林深脑子“嗡”的一声,懵懵地走出理发店,浑浑噩噩地回了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