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阴凤生个包子1
毒龙阴凤生个包子1
赵桢十岁了,好奇心与日俱增,皇宫对他而言仍有无数未曾探索的角落。
这日午后,他与小太监喜子玩捉迷藏,为了躲得更隐蔽,他竟偷偷溜进了慈宁宫西苑一间平日锁着、只偶尔见一个太监进出搬运旧物的偏殿。
他缩在一个巨大的、蒙着灰尘的屏风后面,屏住呼吸,等着喜子来找。
就在他等得无聊,开始打量这间满是陈旧卷宗和箱笼的屋子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钥匙开锁的声音。
赵桢一惊,连忙缩紧身子。
进来的是崔祥,他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低级官吏服饰、面容陌生的男人。两人并未点灯,就在昏暗的光线下低语。
“……这批药材已按吩咐,存入三号码头丙字库,这是凭证。”陌生官吏递上一张纸条,声音压得极低。
崔祥接过,看也没看就塞入袖中,声音同样低沉:“嗯。河南道那边的‘灾情’折子,要确保在十五之前递到通政司,夹在常规文书里即可,不要引人注意。”
“属下明白。还有,刘御史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看到折子,立刻就会上本弹劾王……”那人话未说完,被崔祥一个眼神制止。
崔祥警惕地扫视了一下昏暗的房间,赵桢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死死捂住嘴巴。
崔祥似乎没发现异常,转而道:“这些事不必细说。银子稍后会有人送到老地方。记住,管好嘴巴,否则……”他没说下去,但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那官吏连连点头,两人又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赵桢完全听不懂的暗语,便迅速离开了,重新锁上了门。
赵桢躲在屏风后,浑身冰冷,过了好久才敢动弹。他虽然年幼,但生在皇家,早慧且敏感。这个太监好像是母后最信任的太监之一,他怎么会和一个外臣在这种地方秘密见面?他们说的“药材”、“灾情折子”、“弹劾王……”还有那赤裸裸的银钱交易和威胁……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让他害怕的、不祥的阴谋气息。
母后知道吗?母后那么温柔善良,整天只知道拜佛,她肯定不知道!一定是这个奴才背着母后在做坏事!赵桢又惊又怒,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再也忍不住,等喜子找到他后,他直接冲向了裴芳言的佛堂,屏退左右,小脸煞白,带着哭腔和质问:“母后!你身边那个太监……那个……崔祥……崔祥他背着你做坏事!他和一个外官在偏殿里偷偷说话,还要让人弹劾王家!他们是不是想害皇叔?母后您知不知道啊?”
裴芳言正在撚佛珠的手没有任何停顿,关于儿子撞破这件事,一盏茶之前崔祥已经来禀报过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自己的儿子以这种方式撞破最隐秘的角落。
她脸上迅速浮现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惊讶、茫然,随即转为被“冤枉”的伤心和愤怒:“桢儿!你胡说什么!崔祥怎会做这种事?定是你听错了!”她拉过赵桢,语气急切又委屈,“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哪里玩,听了些不着调的闲话,就来怀疑母后身边的人?母后整日在这佛堂里,能做什么?若不是王爷护着我们母子,我们早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母后感激王爷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人去害他?”
她看着儿子依旧狐疑又害怕的眼神,心中剧痛,却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疲惫而伤感,带着一种母亲特有的、被孩子不信任的失落:“桢儿,你难道觉得母后是那样的人吗?母后只盼着我的桢儿平安喜乐,将来做个明君,除此之外,别无他求。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肮脏又可怕,母后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沾染?”
她轻轻抚摸着赵桢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定是你看错了,听差了。以后不许再去那些偏僻的地方,也不许听风就是雨。你是皇帝,要明辨是非,知道吗?”
赵桢看着母后微红的眼眶和全然无辜的神情,心中的怀疑开始动摇。是啊,母后那么柔弱善良,和强势的东宫母妃完全不一样。她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参与那些可怕的事情?
一定是他躲在那里太害怕,听错了!他顿时感到一阵愧疚,扑进裴芳言怀里:“母后对不起……是桢儿错了,桢儿不该怀疑您……”
裴芳言紧紧抱着儿子,心底却一片冰冷。她成功安抚了儿子,但裂痕已经产生。
她悲哀地发现,儿子潜意识里竟然和这世上的大多数男人一样,认为女人就该安分守己,依附强权,将“野心勃勃”视为洪水猛兽,甚至是女性的缺陷。
她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引导,似乎效果甚微。
……
几天后,王谢来用膳,心情似乎不错,还考较了赵桢几句功课。赵桢为了表现,也很卖力地回答。
席间,王谢随口提起朝中有人上本弹劾薛家在西北军饷上的一些问题,冷笑道:“跳梁小丑,不知死活。”
赵桢正啃着一块鸡腿,闻言忽然擡起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皇叔,是不是就像崔公公说的那样,要让人弹劾……”
“哐当!”裴芳言手中的银箸猛地掉落在碟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整个殿内瞬间死寂。
赵桢被母亲的反应吓到了,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愣愣地看着她。
王谢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他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裴芳言,然后又慢慢转向吓呆了的赵桢,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千钧重量:“陛下,你刚才说……崔公公?弹劾?说下去。”
裴芳言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她最大的恐惧,最深的秘密,竟然以这种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被她最想保护的儿子,天真地、残忍地,暴露在了她最需要防备的男人面前!
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必须在王谢彻底起疑、深究下去之前,想出补救的办法!任何办法!
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