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都演起来2

逢场作戏都演起来2

三年时光在表面的风平浪静和暗地的刀光剑影中悄然流逝。

小皇帝赵桢十岁了，身量抽高了些，眉眼间渐渐褪去稚气，虽然依旧贪玩，但在太傅的严厉教导和不得不参与的朝会磨砺下，也开始懵懂地触碰“权力”这个冰冷的概念。

这日下了朝，赵桢绷着小脸来到慈宁宫，屏退左右后，一头扎进裴芳言怀里，闷闷不乐。

裴芳言放下手中的针线，柔声问：“桢儿这是怎么了？朝会上受委屈了？”

赵桢擡起头，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忿：“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朕想说点什么，或者觉得哪个大臣说得不对，薛娘娘和皇叔总是抢先开口？要么就说‘陛下年幼，此事还需斟酌’，要么就直接定了调子，好像朕说的话……根本不算数一样！”他越说越委屈，“朕不是皇帝吗？不是说皇帝最大吗？为什么朕不能自己直接说？”

裴芳言心中猛地一紧。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孩子长大了，开始感知到自身地位与实际权力之间的巨大落差。她既欣慰儿子的敏锐，又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疼和更深沉的焦虑。

她将赵桢搂紧，用最温和的声音解释，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翻腾的情绪：“桢儿，皇帝当然是最大的。但正因为皇帝最大，责任也最重。你薛娘娘和皇叔……他们是在帮你。你现在还小，就像一棵小树苗，需要大人扶着，才能长得直，长得壮。他们经验丰富，帮你处理那些复杂麻烦的事情，是怕你累着，也是怕你被坏人骗了。等我的桢儿再长大些，学了足够多的本事，变得像先帝那么英明神武的时候，自然就能自己拿主意了，到时候啊，谁都得听你的。”

她的话像温暖的羽毛，轻轻拂过赵桢受伤的自尊心。他似懂非懂地听着，虽然还是觉得憋屈，但母后的温柔和“将来会好”的许诺让他好受了不少。他瘪瘪嘴，最终叹了口气，嘟囔道：“好吧……真无聊……当皇帝还是不爽快。”

说完，又跑出去找他的蛐蛐罐了。

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裴芳言却久久无法平静。赵桢的疑问像一根针，扎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她意识到，儿子的傀儡处境已经让他开始感到不适，这种不适会随着他年龄增长而加剧。她必须更快，更狠！

她将赵桢的困惑牢牢刻在心里，这更坚定了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扫清障碍的决心。

当晚，王谢来到了慈宁宫。

和裴芳言风停雨歇之后，他带着几分慵懒和满足。这三年来，他权势愈盛，与裴芳言的“私情”在薛令仪的“默许”和他自己的掌控下，似乎变得更加“安稳”。

他搂着裴芳言，把玩着她的发丝，忽然说起了一个他思忖已久的念头。

“芳言，”他声音低沉，带着一□□哄，“给我生个女儿吧。”

裴芳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王谢继续道，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你看，你现在也不怎么见外人，怀胎九月，完全可以在西苑静养，不会有人察觉。本王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儿女双全，岂不完美？”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承诺道，“女儿跟着本王姓王，本王会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极尽宠爱，让她成为最快乐的小郡主。你放心，绝不会委屈了她。”

这一刻，裴芳言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生个孩子？一个流着王谢血脉、却注定无法得到名分、甚至要隐藏出身的孩子？这简直是将一个巨大的、无法控制的把柄亲手送到敌人面前！

王谢现在说得再好听，一旦事发，或者一旦他变了心，这个孩子就是催命符！不仅会彻底毁了她和桢儿，更会让她所有的谋划付诸东流！

而且，她内心深处对王谢的感情复杂难言。有依赖，有利用，或许还有一丝被强者占有而产生的扭曲情愫，但绝没有爱到愿意为他孕育一个计划外的、充满风险的生命。

她的身体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和资本之一，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她绝不能答应！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擡起头，娇嗔地推了王谢一下，眼中适时地泛起一层醋意，撅起嘴，用又软又嗲的声音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不要！王爷有了女儿，肯定就把所有宠爱都给她了，哪里还会记得芳言？人家才不要生个小冤家来跟臣妾争宠呢！王爷有桢儿……和芳言，还不够吗？”

她巧妙地将拒绝的理由归结于“争宠”和“吃醋”，这完全符合她一贯依赖、柔顺又带点小性子的形象，既取悦了王谢的大男子主义，又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王谢果然被她这副醋意盎然的小模样逗笑了，心中的遗憾被一种“被她需要”的满足感取代。他哈哈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真是个小醋坛子！好好好，不生就不生，本王有你就够了。”他只当这是女人家的小情趣，虽然略觉可惜，但也并未强求，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裴芳言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挂着娇羞的笑容，心底却是一片冰寒。王谢随口的一个念头，再次提醒她所处的境地是多么危险和脆弱。她必须加快速度，在她还能控制局面，在她和桢儿还能被这虚假的温情保护之前，斩断所有枷锁。

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她感到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剑，又下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