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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论更替大师顿悟

第239章论更替大师顿悟

牛首山东峰,崇教寺(即后世弘觉寺,宋、元时期更名为“崇教”)静静矗立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中,朱墙黛瓦映照着午后的暖阳,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该寺原名佛窟寺,始建于南朝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唐代曾改名长乐寺、福寿院等,到如今已经屹立整整八百五十年,见证了数次王朝更替。

唐大历九年(公元774年),唐代宗李豫“感梦”,敕令在佛窟寺增建七级浮屠。

自此,崇教寺便成为皇家祈福与礼佛的重要场所,香火越发鼎盛。

这座李豫“感梦”而建的佛塔位于东峰最高处,塔身高耸入云,飞檐翘角上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千年古刹的历史沧桑。

一座牛首山,半部江宁史。

偏安一隅的南梁烟消,盛极一时的大唐云散,数百载光阴流转,王朝更迭如走马灯般变幻,然而,崇教寺却始终屹立不倒,香火不绝。

往昔这般春日晴朗的好天气,正是善男信女携家人好友登高望远,进香祈福的佳时,山道上必是行人络绎不绝,寺内则是钟磬悠扬,香烟缭绕。

但今日的牛首山下,直至崇教寺山门之内,随处可见的却是严阵以待甲胄鲜明的红袍将士。

阳光照在铁甲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战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森严的戒备之下,自然再没有寻常游客或信众敢于登山礼佛。

就连寺内原本的僧众,也被客气而坚决地限制了行动范围,严禁靠近寺中核心的佛塔区域,今日寺内注定是收不到香火钱与香油钱了。

几个小沙弥躲在偏殿廊柱后,既害怕又好奇地偷望这些陌生的红袍军士,众军士则手持刀枪肃穆以对,护卫着佛塔。

此刻,佛塔的顶层,红旗营元帅石山正领着麾下一众核心将领凭栏远眺,将江宁城周边的山川形胜、河网道路尽收眼底,以此研判最新战局。

春风拂过塔顶,吹动着众将的战袍和,塔内空间不大,近十名高级将领站立其中,显得有些拥挤,但无人抱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方的地形上。

“诸位。”

石山开口,声音沉稳,道:

“舆图和沙盘制作得再精细,终究与实地有较大差异。今日带各位登高望远,方能洞察全局,亲眼看看这江宁周边的地势。”

众将纷纷点头,目光扫视着四周的山水形势。

此处是极佳的观察点,从塔顶望去,江宁周边的地形尽收眼底,秦淮河如一条玉带从江宁城前蜿蜒而过,方山、钟山、栖霞山、九龙湖、东毛湖等突出地貌也隐约可见。

“元帅,末将已经带人详细打探清楚了。”

最先开口的是骁骑卫第二镇镇抚使冯国胜。

只见他满面风尘,胡须凌乱,眼窝深陷,甲胄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屑,显然这几日为了侦察敌情,穿梭于河汊山林之间,未曾好好休息。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目光锐利。

冯国胜伸手指向东南方向,语气有些凝重地道:

“方山上下,沿秦淮河近二十里内的所有渡船,都被对岸守军尽数收缴控制。末将亲自带领斥候小队抵近河岸观察,敌军在方山设立的营寨连绵不绝,估计足以屯驻两万左右的兵马。

若不能先解决掉这股盘踞在对岸的敌军,我军主力攻城之时,便如芒刺在背,始终不能尽全力!”

冯国胜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道:

“末将亲眼见到对岸营寨中旌旗招展,守军巡逻频繁,显然是在积极备战。俺们尝试夜间泅渡侦察,但水流湍急,对岸警戒森严,未能成功。”

今日天气晴朗,视野开阔,站在崇教寺高塔之上,确实能望见东南方的方山轮廓。

但两地毕竟相距甚远,即便以石山的目力,也仅能勉强辨认出方山山腰之上那些如同蚁穴般密布的营寨栅栏影子,想象其规模之大,来判断冯国胜确非虚言。

石山只凝望了片刻,便将视线缓缓收回,投注在更近处的方山以西、秦淮河西岸的大片区域。那里是广袤的农田、星罗棋布的村落、纵横交错的水系和道路,以及一些疑似寨堡的建筑。

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焦急,反而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笑意,淡然道:

“战前战局推演之时,我等便已深知,江宁城乃虎踞龙盘之地,绝非易与之所,不可能一鼓而下。这不,我军主力尚未推进至江宁城下,连外围屏障都还没来得及全部扫清,你急什么?”

因秦淮河阻隔,红旗营不仅暂时无法攻打方山上的元军,就连之前安排王弼所部攻陷句容县的计划,也被迫延后——前往句容县的道路,正好在方山团练武装的威胁下。

由此也可以看出,元军并不是没有知兵之人,方山这个地方的兵力部署就极为妥当,这部兵马虽然暂时没能参与战斗,却让红旗营的优势兵力无法及时展开,发挥作用更大。

但正如石山所说,此战本就没有指望一鼓而下,必然会有个与敌军对峙、拉锯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还不会太短,双方不仅要比拼勇猛敢战,还要比拼定力和计谋。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能是战略层面的谋划。战术层面也指望一个方案用到底,那就是把敌军当傻子,也对本方将士的性命不负责任。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战局随时都在不断变化,敌对双方不断根据对方的行动,及时做出自己的战术调整,才是战役中的常态。

而在这种见招拆招的对抗中,哪一方的犯的错误更少,抓住对方的错误更多,就能取胜。

石山说不急,并不是安慰冯国胜和麾下众将,而是早有心理准备,他转过身,语气平和地道:

“用兵之道,贵在知己知彼。我们站在此处,就是要看清楚这江宁周边的山川形势,找出敌人的弱点,寻找更适合进军的位置,以修改完善进攻方案。”

冯国胜倒也不是急躁,只是身为骑兵将领,本应该统率本部人马,追逐屠杀训练不足的团练武装,却因秦淮河水横亘在眼前,隔绝了骑兵驰骋的道路,还得防备敌军渡河威胁本方后路。

这种有力难施,被动戒备的感觉,让习惯了冲阵杀敌的冯国胜颇不踏实,当即故作委屈地抱怨道:

“末将明白元帅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此规模的大战,我骁骑健儿却只能四出哨探,充当斥候,未免,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将士们都在问,什么时候才能纵马冲杀,莫不是只能整天蹲在河边看对岸的动静?”

石山深知冯国胜闻战则喜逢战必疯的性子,他既然将宝贵的骑兵力量带过长江,自然不会仅仅让他们负责侦察任务。他拍了拍栏杆,语气肯定地安抚道:

“江南大好河山,很快便有你们纵马扬威的时候!”

说罢,石山又转过身,目光投向正北方向的江宁城。

江宁城与崇教寺的距离,比起方山,更为遥远,但屹立在佛塔顶层,极目远眺,仍能依稀望见这座周长二十余里的巨城(注)模糊而雄伟的轮廓,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盘踞在山水之间。

众将的视线也随着石山收回,落在江宁城南面,秦淮河以南的广阔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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